左海佑二郎的身世則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悲苦。
他的故鄉在秋田縣一個遠離海岸的大山深處的寒村,在那個遠遠能看到鳥海山的山溝裡,僅僅零零散散分佈著十幾戶人家。
村口有一座吊橋,那是村子和外界聯絡的唯一通道,只有過了橋才能進村。
左海佑二郎上小學的時候,村裡連公共汽車都不通,全村只有小學裡有一部電話,
不走上十幾公里山路去鄰村,就連個像樣的商店都沒有。
村子裡的居民八成都靠燒炭為生,佑二郎的父親,也是村裡的燒炭翁之一。
雖然日本早從1958年就已經開始進入經濟高速增長期了。
但左海童年時,村裡過的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剛結束時候的日子,貧困落後程度比起華夏的偏遠山村也相差無幾。
村民們連大米都吃不上,主食只有土豆。
給小孩子帶飯盒,裡面的配菜是從野地裡摘的款冬醃成的鹹菜。
別說肉了,就連魚和雞蛋都吃不上……
左海家兄弟一共七個,只有他從小學開始成績就不錯。
他是靠白天打工,晚上去夜校,讀出來的高中生。
但已經是村子裡前所未有,學歷最高的人了。
這份學歷雖然不如大學文憑那麼有用,但知識促使他還想要見識更寬廣的世界。
這才用幹農活積攢下的一些錢,實現了東京夢。
總之,就像那句老話說的似的,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其實這世上有誰活得容易啊?誰都活得不容易。
而且這麼一說,大家才知道,原來所謂現代化的國家也仍有難堪的貧困死角。
在座的人裡,其實左海佑二郎才是真正苦孩子。
他吃過的苦,連華夏長大寧衛民都被比下去了。
結果正是這份惺惺相惜的共情,和普通人之間最容易滋生的同情,讓這餐飯有了暖人心的溫度。
真上桌開吃的時候,谷口太太做的那些家常菜當然就顯得越發的可口。
每個人不是沉浸在今天豐盛的餐食和舊日清苦回憶之間的比較中,就是感受到了久違的家庭共餐的氣氛,這些因素都大大提升了這餐飯的味覺享受。
至於說到寧衛民最喜歡的菜式,首推谷口太太用烤玉米和貝類果凍組合的日式“茶碗蒸”。
簡單好做,食材鮮美,讓人驚豔。
尤其是在盛夏時節吃這道菜,那是極其的清爽適口。
寧衛民毫不客氣的跟谷口太太討教做法,並且認真記下。
已經決定回頭要找機會發試做,好“嫁接改良”給京城的“壇宮飯莊”,加入夏季選單呢。
其次,桌上還比較吸引寧衛民的是日式烤青花魚搭配去油膩的白蘿蔔泥。
這是家用烤架烤好的,日本人用的調味料簡單,超市買來直接烤就好,超級省事。
這道菜對日本人來說,大概就跟國人對羊肉串的需求類似。
別看簡單,可原料要是新鮮,怎麼做都好吃。
可惜的是,日本人請客沒有多餘量,烤魚每人只有一條,寧衛民有點不大夠。
另外,還有一道炸土豆餅讓寧衛民比較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