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園長卻不顧他面子上有多難看,坐直了甚至,繼續直截了當。
“你要真的感謝我,就不要在這些私事上費什麼心思了。真要說有什麼附加條件,我還是那個要求,蕭規曹隨。你來天壇當一把手,可以,我歡迎。但我不希望天壇改變現在的管理方式,破壞大好的發展方向。即使你有自己的想法,至少也得熟悉五年情況,之後再說。你一定要和皮爾卡頓精誠合作,一定要聽皮爾卡頓寧經理的建議。怎麼樣?這是上次你親口答應的事兒,你不會忘記吧?”
“不會,不會,您就放心好了。我一定說到做到。”龔明程趕緊連連應承。
但即便如此,老園長仍然不能完全放心。
“明程,人無信而不立。天壇的發展的基礎就在跟皮爾卡頓合作上,就在皮爾卡頓寧經理的身上。這件事你既然答應了,就必須做到,否則你別怪我老頭子翻臉不認人。別看我今天能把你送上去,我老頭子明天也能把你給拽下來。到時候你父親也不會攔著我。你信不信?”
龔明程無奈,也只能正襟危坐,再次應承,“信!信!叔叔,我以我的人品保證,我以我父親的名義向您保證。對您,我絕對不會食言。”
如此,老園長才算善罷甘休。
“好,那咱們一言為定。行了,你去忙你的工作吧,我想睡一會兒了……”
見老園長緩緩閉上了眼睛,儼然沒有再聊下去的慾望,送客意圖明顯。
龔明程也只能識趣的趕緊離開。
他說了一聲“叔叔,那您好好休息,我過幾天再來看您。”
就小心翼翼的站起來,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順手關上了門。
就憑他這恭恭敬敬,分外謹慎的樣子,不知道的人弄不好還以為他是老園長的親兒子。
然而一扭臉兒,他就不是他了。
剛才還一臉關心的赤誠瞬間消失,比川劇變臉還快。
隨即挺直了腰,露出輕蔑的冷笑,大跨步地走出了醫院。
這還不算,等到走出醫院在馬路對面找到個公用電話,他就給自己的大姐打了過去。
在電話裡通報了剛才談話的結果。
“大姐,我託你那件事算了吧,不辦了。老東西是個死腦殼,左不列,一點不懂得人情世故。這下咱們都省心了。”
然而話筒裡的聲音卻顯出了幾分猶豫。
“不會吧?你是不是沒搞明白人家的意思?你要知道,體制裡的人,誰還不會講幾句原則性。你可千萬別當真,有時候別人總要做做樣子的……”
“大姐,我有那麼幼稚嗎?怎麼說我也四十歲的人了。真的假的我還分不清啊。我跟您這麼說吧,就這老傢伙,他把過去的模式當成至高無上的真理了。一直兩袖清風,食古不化。要是否定了他的真理,那就等於要他的命。所以死不開竅啊。要不說,怎麼他幹一輩子才是個副處呢,兒子只是個工人呢,今兒我算是明白怎麼一回事了。這就是個幹革命幹到死的傻子。你是沒在場啊,真沒轍,我差點就被他給臭罵一頓了……”
“喲,你把他給得罪了?那他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對你有看法啊。你可還沒正式上任嗯,你的位子不會有什麼變動吧……”
“那倒不會。我是誰啊?見風使舵的本事還是有的。我見畫風不對就趕緊轉向,順著他說唄。什麼訓誡我都說是,什麼要求我都答應。大不了當面認錯,虛心一點,就當上了堂思想教育課唄,滿足一下他好為人師的虛榮心就得了。”
“嗯,那就對了。反正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忍忍也就過去了。何必惹他生氣。你也別太緊張了,社會發展有自己的規律。誰說了也不算。只要你上任,他一退下來,這事就板上釘釘,就再也不會有什麼變故了。至於現在,你就當哄著這老頭子玩兒唄。”
“呵呵,那是自然,我肯定不會傻到現在跟他鬧什麼彆扭啊。起碼也得等到我大權在手。那可就不是他說了算的了。大姐,你等著看把,倆月之後,天壇就姓龔了!而且用不了幾年,我就能推動天壇公園成為可以比肩北海和故宮的國級旅遊景點。到時候你來天壇,我就按接待外賓的標準接待你。”
“好,那大姐可就等著看你風光,沾你的光了。不過……小弟,這件事,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要不要跟爸說一下?”
“不用,告訴咱就老頭子幹嘛。而且不瞞你說,我現在有點懷疑,這個老傢伙之所以住院,就是因為選了我做接班人心裡還鬧情緒,想不開,才起的病。這要讓咱們家老頭子知道,弄不好又得數落我一番。你要不想讓我捱罵,可得幫我兜著點……”
“好好,聽你的。你也這麼大人了,很快又是一把手了。你知道該怎麼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