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能源被耗盡之後,緊縮就替代了擴張,冷卻替代了熱情,停滯便代替了馳騁。
市場疲軟,產品積壓,資金短缺,成了買方市場。
所以波峰是賺錢的機會,而浪谷則是賺貨的良機。
實際上,就在寧衛民的“鐵三角”在郵票市場弓起腰身,繃緊肌肉,隨時準備躍起,迎來新一輪的郵市波峰之際。
他的另一個親信張士慧,也在按照他的囑咐,替他著手囤積位於價值低谷中的貨物。
1988年3月25日,張士慧帶著現款來到了糖業菸酒公司玄武區分公司,去進下個月的貨物。
不過這一次他沒直接去找負責批撥貨物的人,而是拿著手提箱,去找了這裡的一把手,黃經理。
當面也不來虛的,直接就開啟了皮箱,把五十萬元的現金堆在了黃經理的面前。
這還真是去年人民幣擴大了面值帶來的好處,否則要是以前,那就得用十個箱子來裝錢了。
“這次我要多進點貨。不過我只要酒,不要煙,你積壓的貨物可以優先配給我。但是你也必須得給我個好價格。”
而且說實話,張士慧此舉也真是雪中送炭。
因為作為糖業菸酒公司玄武區分公司的一把手,黃經理這幾年來過得並不算太好,經營上的壓力一年比一年更重。
不為別的,由於菸酒的產量大增,加之外地的菸酒可以進京進行銷售了。
現在已經不是缺貨了,而是貨淤了。
全國都認可的名牌產品還好說,比如茅臺、五糧液,比如中華、牡丹,照樣熱銷,依然保持供不應求的局面。
但京城本地的產品就另說著了,現在無論高階產品、中端產品,都受到了外埠菸酒的嚴重衝擊。
除了紅星牌的二鍋頭這樣的低端貨,因為實在是便宜,還算好賣之外。
像大興酒廠的醉流霞、燕嶺春,牛欄山的華燈,通州酒廠的通州老窖、京城大麴,京城捲菸廠的中南海、大前門、天壇雪茄,無一例外全都成了滯銷商品。
到現在為止,不但糖業菸酒公司庫房裡這些東西堆積如山,那些菸廠和酒廠庫裡的存貨更是多得讓他們發愁,尤其是通州酒廠,已經快到虧損的邊緣了。
所以可想而知,當得知張士慧這次的目的和胃口之後,他會有多麼高興。
要說,也多虧他還有張士慧這麼個有辦法的下家兒,每月都能幫著他多銷點積壓的菸酒出去,才能讓他始終保持著比其他區更好的經營狀況。
黃經理也不是個雞賊的人,別人夠意思,他也得夠朋友,於是馬上就說,“既然你買這麼多貨,那我現在庫裡的五十三箱茅臺,還有六十二箱五糧液,我就做主都給你了。至於其他那些我配給你的貨,統統七折。怎麼樣?”
“行,都是老朋友了,你說行,那就行。”
“好,痛快。你們菸酒店可真是大手筆,比好些大商場都要闊氣呢。”
“老黃,你就別笑話我們了,我和衛民的底細你還不知道?我們這就是背靠皮爾卡頓,才能方便出貨啊……”
“哈哈,那怕什麼,反正你們是外企,只要你們老闆不在乎。你就是以權謀私也沒人能說什麼……”
就這樣,生意輕而易舉就做成了。
張士慧直接就買斷了糖業菸酒公司的積壓庫存,替黃經理解決了難題。
而且這還不算,之後張士慧又好心的主動聯絡了這些積壓庫存的生產廠家,決定還要從源頭幫扶這些地方企業一把。
為此,他甚至專門在惠民菸酒店附近的幾個工廠去租了好幾個工廠閒置的大倉庫,用於儲存這些他從京城各個酒廠弄來的積壓貨物。
而且還沒到五一節的時候,這些倉庫就都存滿了。
因為那些廠家都從黃經理那裡獲知了張士慧的來歷和底細,哪怕張士慧手裡的錢不足以支付全款也沒關係。
他們都願意和他簽訂一個付款協議,確定滯後還款的時間,就把貨物都堆給他了。
這些酒廠都認為,即使暫時拿不到錢,積壓貨物變成了債券,也比毀在自己的庫房裡佔地方強。
而且他們都相信皮爾卡頓公司和壇宮飯莊的實力,只要他們願意,完全不存在消化不了這些貨物的可能性。
就這樣,張士慧其實只用了一百三十多萬元人民幣,就為寧衛民和他自己買下了價值至少五百萬元的貨物。
而他一點都不為債券擔心,也不怕別人笑話他傻。
因為在他的心裡,寧衛民是絕不可能出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