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個份兒上,寧衛民根本不用再打探,也知道昨天關照自己的人是誰了。
肯定是阿蘭·德龍把自己送到這裡來,妥善的安置了自己。
“謝謝,太謝謝你了。”
寧衛民很鄭重的致謝,然而他的此舉卻惹得律師先生不高興了,這個五十多歲的老白男居然翻著白眼說起了酸溜溜的風涼話。
“啊哈,這就是這個世道,真正做好事的人得不到感謝,空有美德卻沒有回報。而那些沒做什麼的人,卻被受了恩惠的人當成救世主。上帝啊,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世界嗎?我的主,願你保佑我們。”
亨利翻著白眼望著天花板,手裡還比劃著十字,一副受了莫大的委屈,想要跟他的主,討公平的樣子。
阿蘭·德龍看著寧衛民不解的眼神,多少顯得有點尷尬,趕緊為他解釋。
“啊,昨天我也喝多了,既不能開車,我也扶不住你。所以我打電話給了亨利,叫他開車來接我們,也是他幫我把你弄到這間客房的。”
“是啊是啊,我就是個隨叫隨到為你們服務的聽差,一接你們的電話我就得來,誰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大客戶呢。可阿蘭,你是不是說的還是太簡單了些,你好像還忘了一些事。我不光半夜從溫暖的被窩爬起來為你們服務,而且這一切都是我付的錢,你們住的酒店客房,還有這套衣服,這雙鞋。我說先生們,你們兩個下一次出門,能不能在身上多帶點現金……”
這下,聽著律師滔滔不絕的抱怨,就連寧衛民不免尷尬起來。
昨天去參加晚宴,為了不顯得太累贅,他壓根沒帶錢包,只揣了兩百法郎出門了。
這點錢就是他為了坐計程車用的,一來一回是絕對夠的,卻沒想到自己會遭遇眼下這樣的處境。
看樣子阿蘭德龍大概也和他一樣,屬於身上沒帶多少錢的狀況。
那麼換成律師的角度再想想,也難怪這傢伙抱怨。
本來凌晨的時候,被人從被窩裡叫出門來救急就夠讓人不愉快的了。
來這忙和老半天,還墊付了不少錢,誰也不會高興,有情緒正常。
寧衛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從沒有讓幫自己的人吃虧的的習慣。
就想開口跟律師道謝,甚至打算要把錢加倍還給律師。
卻沒想到律師的憤怒遠沒有宣洩完,更多的牢騷還在後面,根本不容他插口。
“還有你們兩個也太夠朋友了。那麼盛大的場面,和女明星尋歡作樂也不叫上我?只想白白使喚我給你們出力,不!這不公平!簡直可惡!尤其你們兩個,竟然敢和我心目中的女神約會。一個戴麗達,一個是凱瑟琳,我就更不滿,很生氣,所以你們怪不得我。哪怕是我破壞了你們的好事,你們也怨不得我。作為朋友,我夠對得起你們了,你們不能要求我更多了。我說的對不對?嗯?”
說完,律師就直勾勾的看著寧衛民,等著他的表態。
“啊……”寧衛民輕張著嘴,完全懵了,一點也聽不懂律師的話,也不明白他的訴求。
他只能看向阿蘭·德龍,“他……他在說什麼?他破壞了什麼?到底是什麼意思?”
“嘿,別裝傻。”律師恐怕是誤會了,“別告訴我你睡了一覺就忘了一切了。你昨天……啊不,今天凌晨,才剛剛答應我的。雖然我因為太困睡著了,沒能按照約定,去開車把凱瑟琳接來送到你的房間來,但我畢竟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總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阿蘭·德龍則捂著腦門,哀嘆著一個勁的搖頭。
但他如此卻不是為了寧衛民,而是為了律師的糊塗。
“亨利,亨利,難道你今天早上喝酒了?你為什麼會認為他能記得昨天的事情?你要自己不說這事,我打賭,他連提都不會提起的。我說你的腦子是不是問題?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打贏那麼多場官司的……”
“啊?”這下輪到律師傻了,他木呆呆看著寧衛民,不可置信的說,“不會吧?那可是凱瑟琳·德納芙,怎麼可能有人會不記得和她的約會…”
他那種由衷的表情,一點不像五十歲的人,簡直就像個情竇初開的高中生。
………………
昨天晚上寧衛民喝醉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