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有這個當代專業造星機器的力捧,真說不準張嬙還就能趟出另一條路來。
只可惜啊!這丫頭自己放棄了這麼好的機會……
「我……我就是受不了他們嘛。原先我也挺想去的,可很快我就發現她們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團裡面管得也太嚴了!糕點糖果巧克力,大魚大肉冰淇淋,只要好吃的東西全都不讓吃,還得天天得測體重,練形體。團長還特別要求我每天得早起練嗓子,專門給我安排了許多枯燥的聲樂課程,連週末也不讓回家。簡直像是去坐牢。你說我好不容易才從學校畢業,這不成了才出狼窩又入虎穴啦?而且原先好歹還是走讀呢,這下竟然成寄宿的了。我冤枉不冤枉?要真答應了他們,那我才叫腦子有病呢。我哪兒會那麼傻嘛……」
寧衛民原本還在隱隱為張嬙可惜,這下卻被她的大實話給逗笑了。
心說大概東方歌舞團也沒想到,小丫頭好逸惡勞,正是這份格外的看重把張嬙給嚇著了。
【鑑於大環境如此,
不過人都是心口不一的,寧衛民雖然心裡挺認可張嬙的選擇,但為了維護道貌岸然的形象,嘴上還是不免虛偽地教訓了幾句。
「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怎麼連這點困難都怕?又不是永遠如此,你要堅持堅持,克服克服也就過去了。何況人家這麼給你安排,那是想更好的栽培你。一般人可沒這待遇呢。不是我說你,你這可有點不識好人心啦。」
這話說得張嬙臉一紅,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但仍然倔強,不肯改變態度。
「這待遇我可不想要。寧哥,要我說,你才是不識好人心呢。我要進了歌舞團,私下可就不能演出了。那你以後需要我演出怎麼辦?我去了是違紀,不去又對不起你。到時候,我也忒難做了。所以還是現在這樣好,我自由自在。只要你一句話,我馬上拿起揹包跟你走……」
而這完全就是強詞奪理地爭辯了,甚至有點持寵而嬌。
寧衛民也就更是忍俊不禁了。
他索性直接戳破了小丫頭的心思。
「行啦,拉倒吧。你就別拿我當幌子了。你要是真答應去東方歌舞團,有了更好的前程,我只有為你高興的。至於有關演出的事兒,又不是不能協商的問題,到時候我跟你的領導面談也就是了。說來說去還是你捨不得現在的舒坦日子。又覺得自己已經有資本了,可以試錯。你這丫頭啊,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人不能總圖眼前舒服啊。總得想想長遠的事兒。有時候,也只有走出舒適區才能進步……」
然而更沒想到的是,小丫頭居然又說出了下面一番話來。
「哎呀,寧哥,你怎麼就不能替我想想?你可不知道,他們讓我唱得那些歌有多難聽。都什麼知名作曲家啊,連個旋律好聽的歌都寫不出來。再說了,那地方不光管得嚴,人際關係也不好處,幾乎全都是女人。你不知道女人多,事兒就多嘛。」
「說真的,那兒的人別看表面上挺和氣的,看我的眼神卻不是那麼回事。一個個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我知道,他們都嫌棄我是野路子,打心裡看不起我。我要是能一直這麼出名一直受歡迎還好說,真哪天不紅了。團裡的人肯定能把我生吞活剝了。」
「什麼長遠啊!我長遠得了嗎?要在那兒待長了,我非傻了瘋了不可。難道你願意讓我受這樣的罪啊?說心裡話,我還就喜歡馬克西姆餐廳。我在那裡是完全的音樂自由,我願意怎麼
唱怎麼唱,願意怎麼跳怎麼跳。樂隊也合得來,演奏的水平也高。尤其聽歌的那些外國人特有意思,他們能跟我一起跳,也願意跟我們一起跳。***嘛非要改變這一切呢?幹嘛非得去那種不能隨便動的舞臺,唱我不喜歡的歌?」
這就是寧當雞頭,不做鳳尾的道理了。
也是,要是張嬙從心裡就反感這些約束東西,非要把她硬塞進去,恐怕也沒什麼好結果,反而容易夭折。
其實能像她這樣能做到富而不驕,心態平和也不易啊。
有這樣知足且踏實的心理狀態,不但能讓他們的合作關係更穩定,而且也許反而能夠讓張嬙的演藝事業走的更遠。
想到這兒,寧衛民也想開了,反正還有自己捧著張嬙呢。
再不濟,也不會比她上輩子差,起碼鈔票是可以讓她撈得更足實些的。
於是也就不再兜圈子了,把需要張嬙去做的事兒徹底攤開了。
「也行吧,強扭的瓜不甜,人貴有自知之明。你要願意做演藝圈裡的個體戶那就做吧,也許只有這條路最適合你。這樣,這回我帶回來的磁帶,有些歌我圈起來了。你好好聽聽,爭取儘快把旋律掌握了。然後等我在京城的事兒處理好了,你就跟我去日本,咱們去那邊進棚錄音。給你製作第二張個人專輯……」
「啊!寧哥!你說真的,真要給我發第二張專輯!還要帶我去日本啊!」
「當然是真的,我不早就答應你了嗎?我也是說話算話的!」
「啊!萬歲!太棒了!我一直盼著這天呢!寧哥,你說有你在,我還入什麼歌舞團啊!幸虧沒去!去了我還怎麼跟你去日本啊?哎呀,我也能出國了。我的人生終於圓滿了!」
看張嬙沒心沒肺,樂得亂蹦的樣子。
寧衛民也無語了,不過不得不說,還真有點小小的成就感。
一不留神,咱也成了共和國中最早玩兒跨國企劃,國際製作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