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總經理先生,我還是很認可你的觀點的。在我看來,雖然剛才你的話充滿了對我的懷疑。但也足以證明你是一個合格的企業管理者。證明你的道德過硬,值得信賴。所以哪怕我們是今天第一次見面,我倒是感到投資貴公司更安心了。”
“什麼?”
寧衛民的話,讓除了松本慶子的其他人統統愣在了當場。
因為見過好說話的,可沒見過這麼好說話的。
在他們看來,寧衛民被皮埃爾屢屢質疑,句句針對,本來就有理由光火才是。
不扭身走人,拒絕談判,就已經不錯了。
沒想到居然還掉頭誇獎起刁難他的人來,這樣的大度,他們還有點理解不了。
不過擔心談判告吹的凱瑟琳一顆懸著的心倒是終於落地。
“這麼說,你還是打算繼續投資了?”她欣喜地求證。
“先生,皮埃爾確實是個合……合格的企業管理者,這點我絕對能夠保證。如果你真的這麼想,那……就太好了。我相信,我們會和睦相處的。”
伊夫聖羅蘭這個害羞的天才,也終於有勇氣插口,為老夥計背書了。
而當事人皮埃爾更是有點暈頭轉向之感。
不過人的秉性是不會改變的,他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合夥人,卻沒有急於求成。
索性直接了當的說,“先生,不好光說好聽的了。即便是你對我有信心,可我對你卻沒有。坦白講,我在你的身上找不到值得信賴的東西。你還必須得向我證明這一點才行。是的,我們公司目前是急需資金,但你想要真正成為股東,光有資金還是不夠的。”
這話一說完,所有人都肅靜了,現場呈現一陣不和諧的沉寂。
但也正因為如此,讓他絕對沒想到的是,寧衛民居然再度附和起來。
“是啊,你說的太好了,我也是這麼想的。勉強湊合在一起的合夥人是沒有意義的,對一家企業的發展而言,長久來看,資金遠沒有人重要。所以為了能夠贏得貴方的信任,我就先對我自己的投資意圖做個詳細的解釋好了,希望能夠讓總經理先生和伊夫聖羅蘭先生能夠深入的瞭解我的想法。我有這個自信,我們在許多方面都是一致的。我們完全可能以一種可以相互信賴的關係成為合夥人。”
皮埃爾和其他人對了對眼神,看到就連凱瑟琳也露出不解的神情,此時越發充滿困惑。
“我想,儘管我不知道你的自信來源於何處,可我沒理由反對,請說。”
於是乎眾人的目光卻全部鎖定在寧衛民身上,那麼多目光彙集在一起清晰地聚焦成了一個碩大的問號——他究竟能說出什麼樣的話來?
“坦白講,我個人做出投資聖羅蘭的決定,除了希望能夠幫助凱瑟琳這一點考慮之外,更主要的還是認可貴公司創始人伊夫聖羅蘭先生在時尚領域的成就,以及總經理先生的經營才能。聖羅蘭已經是法國時尚中必不可少的一個元素了。這樣的公司,這樣的品牌,本就該率先上市。而如果成功上市,帶來的回報必定巨大,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至於事情的發展或許會失敗,那我倒不在乎。因為百年時尚史誕生過無數設計大師,但我得說,聖羅蘭先生就是最特別的一個。特別到哪怕連我這個遠在東方的華夏人也清楚這一點。即便是一時的失敗,也沒什麼,聖羅蘭的底蘊會向世界證明,是金子終究會發光。”
“我沒有吹捧的意思,主要從我個人的觀點,我絕對認可未來的時代是屬於女性獨立的時代,所以聖羅蘭先生首創且擅長的中性服裝設計,我認為會因為時代的變化成為未來的主流。這是時代的需要。而且或許總經理先生和聖羅蘭先生還不清楚,我本人也是在皮爾卡頓公司就職的,我深知成衣市場的龐大潛力。這就是我投資信心的主要來源。”
“不過,儘管如此,但我不會去插手聖羅蘭的經營,不謀求董事會席位。我懂得每一家公司都有自己的特質,有自己的底蘊,特別是時尚品類的公司,更需要鮮明的風格,外人是不好胡亂插手的。我有這個自知之明,投資聖羅蘭只作純粹的財務考慮。這件事我也告知了我的老闆皮爾卡頓先生,獲得了他的允許。”
“而且正因為我是一個東方人,我也不可能長期待在法國。所以我選擇投資的目標也是慎重的。只要財務報表不出現赤字,我是絕對不會打擾各位的。實際上,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會成為聖羅蘭的股東,我會把這五億法郎購買的股份全都記在我妻子的名下。不為別的,就因為我的妻子自主投資電影,而電影行業的風險太高了,我的訴求是無論任何情況下,都要讓我的妻子能擁有一份足以保證她永遠富足生活的資產。聖羅蘭如果上市,那麼應該能做到這一點吧?”
“至於我最後要宣告的是,我的投資初衷是為了朋友來幫忙的,不是來搗亂的。我追求的只是能和各位和睦相處,有關股權佔比的公平報價,一個能夠長期與大家分享利益的權利而已。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怎麼樣,我們彼此的要求有差異嗎?諸位還是有什麼問題嗎?”
這一席話說完,都別說聖羅蘭的三個合夥人動容了,心動了,就連松本慶子都感動了,激動了。
畢竟這些話,寧衛民之前對誰也沒說過。
想想看,哪一個女人對丈夫動輒就送五億法郎的大禮能保持鎮定的?
更別說,還能讓她搖身一變成為法國時裝品牌的股東了。
這筆交易要真做成了,哪怕對於她的名氣,和電影事業都是有著莫大好處的。
只不過對這一點,凱瑟琳多少也有點嫉妒。
畢竟她的感情生活經歷的全是渣男,她的股份可全是自己的血汗錢換來的。
看著別人居然這樣的好運,她難免不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