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每天醒著的時間大概也就是十來個小時,而在這十幾個小時中,他竟然能有八個多小時和她在一起。
雖然如今殷悅離開了工廠,可他還能因為工作,有機會常常與之見面。
也許他們會一直保持著上下級的關係——老天如此待他,已經是太仁慈了。
所以,他的愛情雖然只是單相思,但也不該為此憂傷。
…………
或許是男人和女人有著本質的不同,或許是因為年歲有著不小的差距,也或許對於愛情,每個人都有專屬於自己的獨特理解。
儘管在情感的處境上相當接近,但蘇錦的愛情觀對於曲笑來說卻是完全不適用的。
這個姑娘可沒有蘇錦想得開,也沒有這麼容易笑對人生。
作為已經明確地瞭解到自己所愛之人已經心有所屬的她,哪怕對寧衛民同樣感激涕零。
然而自從知道他愛上了別人的那一刻起,曲笑就再沒從情感的打擊中走出來。
於是在確定母親的病體開始痊癒,在獲知寧衛民很快就會回國之後,為了不再與之見面,怕他再登門探望,曲笑選擇了遠遠逃離。
她是一個要強的姑娘,個人的事業上當然也就不願意再沾寧衛民的光。
為此,她回國之後,不僅推掉了寧衛民已經為她安排好的模特大賽特約嘉賓一職,甚至也不願意再代表紡織部和輕工部去日本走秀登臺了,和官方也終止了表演合同。
至於寧衛民為自己母親治病花費的金錢,曲笑卻認為無論如何總要還的。
這件事她一直掛在心上。
想來想去,最終便只有來到了世界的時尚中心——法國巴黎尋找出路,來投奔她最好的朋友——石凱麗。
不用說,她此舉固然是有骨氣,有勇氣,但也無異於親手抹殺了自己多年來取得的成就,走上了一條前途未卜的艱難道路。
要知道,她的名氣只限於國內和日本,一旦出了亞洲,就什麼也不是了,完全得從頭開始打拼。
可問題是西方的時尚圈兒裡,亞洲人的存活空間原本就有限,她在這裡想要取得成績,難度可想而知。
為此,國內模特圈兒裡的許多人都認為她傻,認為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甚至好多人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呢。
覺得她這個首屆模特大賽的冠軍,是崇洋媚外,才不甘心留在亞洲發展事業,非要打入歐洲時裝界。
也必將因為自不量力,好高騖遠而撞得頭破血流,狼狽而歸。
可實際上呢,這些人所傳的謠言全都是無端猜忌。
她們所在乎的東西,曲笑其實壓根就沒有過考慮。
她出走的原因,只是因為她的愛情死了,既不願意再去尋找愛情,也不願意再等待愛情。
對她來說,寧衛民既然已經心有所屬,那麼他的恩情和關照,就已經成了她難以承受的重擔。
他已經另有所愛,兩人又何必再有糾纏?相見還不如不見。
既然愛情沒了,餘下的便是生活了。
她不求人生再度輝煌,只求能有一方淨土,能讓自己獲得心靈的安寧,靜養情感的創傷。
如果能夠憑勞動獲得償還這份情感債務的金錢,還能讓父母過的富裕一點,輕鬆一些,那便再無所求。
…………
剛剛爬升到高空中的飛機窗外,天空湛藍耀眼,太陽把雲端照射得一片燦爛。
但如此的美景,卻沒讓曲笑的胸臆隨之豁朗起來。
她反倒心情壓抑地靠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望著窗外發呆。
不為別的,此時此刻,她腦中回想的畫面全是與父母在家離別的場景。
早上,爸爸幫她打好了行李,本該臥床靜養的媽媽硬撐著病體,早早起床給她做了一頓豐盛早飯。
“爸,媽,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