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沈老爺也果真如昨晚料想那般,領著江連橫四處參觀碉樓內部。
時而走到畫像前,談起祖上的光輝歲月;時而走到觀景臺上,介紹起老爺嶺的風俗物產;時而行至莊園庭中,憶起當年修築碉樓時的盛況,以及抵禦匪患的戰績——就是不聊劫貨的事兒。
這原本也不算奇怪。
畢竟,沈家已經得到了賠償。
而且,正如沈老爺所言,他根本不指望賣糧食掙錢。
地主家的大頭兒收益,永遠都是放租、放貸,趁著小災小荒,利滾利,兼併土地才是掙錢的營生。
可是,老爺子明知江家是為了劫貨案而來,卻始終閉口不談,就無論如何也說不通了。
江連橫揣著明白裝糊塗,也不心急,只是默默地跟在旁邊,時不時奉承幾句。
吃過午飯,下晌時候,幾人又相繼走出碉樓。
大院兒裡雖然安靜,但卻完全不像私產,處處都瀰漫著煙火氣息。
聯莊會的男人們下地幹活兒還沒回來,只剩些老弱婦孺坐在各自門口兒,閒話家常。
趙國硯跟在江連橫身後,本來不過是隨性參觀罷了,卻總覺得周圍的婦女在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他,大約是把他當成了色狼,所以都有些防範。
沈老爺經過時,老弱婦孺便立刻停止交談,囁喏著起身問安。
“老爺……”
“好好好,你們聊著!”沈老爺呵呵笑道,“大夥兒都挺好的吧,家裡有什麼困難,隨時來找我。”
“多謝老爺……”
幾個女人悄聲回應,直到沈老爺走遠,方才重新坐下來竊竊私語。
江連橫見狀,不由得低聲奉承道:“沈老爺家財萬貫,卻能庇佑一方,實在是功德無量,晚輩佩服!”
“誒,世道艱難,人人都不容易,沈某也只是盡了點綿薄之力,只求百年以後,能留個好名聲,哪敢談什麼功德無量啊!”沈老爺文縐縐地說,“老夫這也是遵循先賢聖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罷了!”
說話間,忽見海潮山帶著幾個壯漢,從不遠處快步走過來。
“沈老爺,賣皮貨的來了。”
“哦,讓他們進來吧!”
沈家不僅自己養貂剝皮,也是老爺嶺這片地界兒收買皮草的大買家。
遠近的獵戶零敲碎打,有料不成貨,進趟城也不容易,若是碰見上好的皮草,便統統賣給沈家週轉。
不多時,就見三五個中年獵人,頂著炎炎夏日,肩上搭著各式皮草走了過來。
粗略一看,兔皮最多,狐皮次之,另有兩張鹿皮。
幾人將皮貨搭在架子上,展示成色,忽然操起一口生硬的語調,說:“沈老爺,東西都是好的,現在很需要錢,你多給我們一些行不行?”
江連橫眉頭一皺,總覺得對方這幾句話說得不太順溜,忍不住問:“哥幾個是從哪來的,聽口音不像是關外人吶!”
沈老爺聽了,連忙笑呵呵地解釋道:
“江老闆,這幾位都是高麗人,隔三差五的,就翻山過來給我送貨……”
(本章完)
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