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城子雖然不是省府,但卻是南滿、北滿鐵路的交匯點,南來北往,商業繁盛。
明眼人一看便知,此地取代省府的地位,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偌大的車站牌子上,同時標有日俄漢字,雖是內陸城市,竟也沾了點國際氣息。
江連橫等人下了火車,前來接站的,自然又是趙國硯。
這些年來,趙國硯早就習慣了打頭陣。
今兒一早,他接了電報,便立馬帶人來站前廣場等候。
兩人碰頭,趙國硯連忙迎上去,問:“東家,怎麼突然想著要去寧安了?”
江連橫擺擺手道:“嗐,邊走邊說吧!”
“那行,我去叫個車。”
“拉倒拉倒,剛才腿都坐麻了,溜達著過去吧!”
趙國硯應了一聲,旋即跟著江連橫,並肩朝老城區走去。
時下正值下晌,豔陽高照,綠樹成蔭,遠天晴空萬里,不見片雲孤影。
眾人走得輕鬆愜意,不急不緩。
寬城子火車站雖說地處南滿、北滿交界,但腳下這塊地,還是歸屬於東洋管轄。
從東洋附屬地到老城區,其間要途徑一條暗渠,名為“頭道溝”,溝上有一座石橋,名為“東洋橋”。
顧名思義,這是小東洋出資修的橋。
橋寬將近二十米,可供車馬行人往來,因為連通老城區和附屬地,當地百姓便將其稱為“陰陽界”。
石橋北側,有座紅磚小樓,便是東洋警務所。
平日裡常有三兩個“黑帽子”把守橋頭,腰間別著皮殼手槍,或佩短刀,或佩長劍,趾高氣昂,威風八面。
老城區裡的“蜂麻燕雀,橫葛藍榮”,若是不小心失了手,引來巡警追捕,別怕,只管悶頭朝這橋上跑。
一旦過了這座橋,那便是東洋轄區。
“黑帽子”立在橋頭,挑釁似地仰起下巴,老城區的巡警就只能望而卻步。
再看那漏網的歹徒,當即嬉皮笑臉地湊到“黑帽子”身邊,交了“過路費”,便可大搖大擺地逍遙法外。
當然,這類老合,多半是野路子出身,沒有師承。
凡是正兒八經線上上混的,多半也不會淪落到被巡警當街追拿的地步。
對那些野路子老合而言,反正開張就得孝敬老柴,不是給洋老柴上貢,就是給華老柴上貢,給誰不是給?
華人巡警追到此處,全都氣得咬牙切齒,忍不住跺腳咒罵:
“小癟犢子,給鬼子上貢,他媽的不愛國呀!”
這事兒是趙國硯前兩天親眼所見,行至橋頭時,便忍不住提了幾句。
江連橫聽罷,哈哈一笑,憋悶了大半天的心情,此刻總算是敞亮了不少,旋即又把動身前往寧安的緣由說了一遍。
趙國硯點點頭,倒也沒什麼異議。
“對了,保險理賠的事兒,都辦好了吧?”江連橫忽然問。
趙國硯慚愧道:“該賠償的,都已經賠償好了。”
“我這段時間太忙,也沒多問,咱這主顧到底丟了什麼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