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暉仁宮裡的小廚房從她進來住的那一日便開了,但現在她並未與紹凡走完大婚,就算別人都客氣的稱呼她一聲太子妃,但要是細算起來,她的身份不過還是來宮中暫住的太平公主而已。
宮中的每個小廚房都有著嚴謹的制度,每天的蔬菜和肉都是按照主子的等級去內務府領取,她的身份雖然不低,但並不算後宮女子,所以她的葷菜每頓膳食應該只有一道才是。
況且如今擺上桌面的菜色與白天的菜色,無論從用料上還是色澤上都相差甚遠,她就算不予品嚐,也能看出這根本就不是出自於一個廚房。
“噗通——”一聲,孀華與婉晴雙雙跪在了地上,雙雙垂著頭看著地面,婉晴一雙臉蛋漲得紅紫,死咬住了自己的雙唇,一個字都說出來。
相比之下,倒是孀華沉默了半晌之後,輕輕的開了口:“奴婢該死,隱瞞小姐真相,不過這些菜都是從雲夢齋送過來的,是來傳話的小太監讓奴婢們無需驚動小姐,奴婢們這才隱瞞了下來。”
“雲夢齋?”沐扶夕一愣,轉眼朝著對面的紹凡看了去,這個院子的名字她聽得很是耳熟,可究竟住的是誰,她還真是想不起來了。
紹凡瞭然一笑,倒是緩解了不少屋子裡緊張的氣氛:“雲夢齋住著的是賢貴妃。”
沐扶夕如此一聽,恍然大悟:“原來是賢貴妃,只是她為何要在這個時候這般的與我為好?”
這位賢貴妃平時甚少走出自己的院子,在沐扶夕的記憶之中,似乎長到這麼大以來,也只是見過賢貴妃兩面而已,一次是中秋進宮賞月,一次是先帝的壽辰。
雖然賢貴妃給沐扶夕的感覺很清淡和平易近人,又是墨王的養妃,但沐扶夕卻和這位賢貴妃談不上有任何的交情。
紹凡笑了笑,伸手屏退了跪在地上的孀華與婉晴二人,待兩個人戰戰兢兢的出了房門,這才起身親自給沐扶夕盛了碗豆腐花。
雖然說元清是個男尊女卑的國家,但這個概念似乎並不存在於沐扶夕與紹凡之間,並不是紹凡不懂或者他的思維超越世俗,而是他習慣了。
他習慣於沐扶夕安靜的跟在他的身邊,習慣了沐扶夕的依賴,習慣了沐扶夕對他的溫言,在他的心裡,沐扶夕這三個字已經深深埋在了他的心坎裡,是他不可也沒有辦法忽視掉的疼寵。
沐扶夕接過豆花,帶著溫熱的碗沿剛剛碰觸在唇邊,便聽見紹凡緩緩而道:“賢貴妃雖然安靜的可以讓整個後宮的人忽視,但她卻做不到自己忽視自己,當然,這也是她當初會將墨王養在膝下的原因,如今貴妃以下沒有子嗣的嬪妃和貴人們,已經全部賜贈了白綾或者毒酒,待宮中侍衛將這些人送往進了皇陵之中,下一批就該輪到貴妃了。”
聽聞完紹凡的話,沐扶夕忽然覺得自己沒有了半點食慾,默默放下手中的白瓷刻花碗:“歷代先帝駕崩,後宮之中沒有子嗣的妃嬪將都會陪葬,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就連皇后都不能赦免,面對這樣的僵局,賢貴妃現在卻這般對我嗜好,豈不是為難與我麼。”
紹凡見著沐扶夕的小臉沉了幾分,也是擔憂的一嘆:“賢貴妃是孫員外的直系外甥女,而孫員外又與沐氏一族支系的人在朝堂同盟,現在既然沐氏一族已經選擇站在了我的這邊,賢貴妃得知內情也是情理之中,而你是我的太子妃,只要我登基你便是後,扶夕,你是忘記了歷代只有新上位的皇后,才有資格刺死先帝貴妃陪葬的事情了?”
“啊?”沐扶夕佯裝一愣,嘿嘿的笑了起來:“是啊,你要是不說,我還真的忘記了。”
其實她心裡清楚記得這件事情,因為當初她的姨娘奶奶,就是皇宮裡的貴妃,而下命賜死她姨娘奶奶陪葬的人,正是現在的皇后娘娘。
她如此的裝傻,一是不想讓紹凡覺得她心思太重,二是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幫這位沒有交情的賢貴妃。
就算賢貴妃養了墨王,但終歸墨王不是她的親生骨肉,除非是墨王登基稱帝,不然賢貴妃的生死,便全權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如果她是新一任的皇后,那麼她只需一句,墨王身體不佳,唯獨賢貴妃能照料,賢貴妃便留了下來,如果她什麼都不說,那麼等待賢貴妃的便是死路一條。
不過她雖然對這兩種結果心知肚明,但卻對賢貴妃的想法捉摸不透,能在宮中混跡如此之久卻從不結敵的女人,分量斷然不會輕了才是,那麼如果賢貴妃當真頭腦聰明的話,又怎麼會空穴來風的找她來幫忙?這可不是彎一彎腰的小忙,難道賢貴妃就不清楚她和自己從未有過往來麼?
紹凡難得見沐扶夕糊塗,雖不知是真是假,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卻是揚起了幾分安心的笑意:“就算你的本家決定助我一臂之力,登基之前還是許多事情需要處理的,至於賢貴妃的事情你可以慢慢考慮。”
如果沐扶夕當真是個一半認真一般糊塗的性子,他倒是覺得這樣挺好,而他也更將距離心中所期盼的那個如果更近一步。
沐扶夕驚訝了一下紹凡話中的意思,不過只是一瞬,便微笑著再次舉起了手中的筷子,夾了一個水晶餃子放進了他的碗裡:“食不言寢不語,光顧著說話,卻餓著了自己的肚子,吃飯吧,別人的事情遠沒有你的身體來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