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仲夏照舊練習功法,一道寒風向空中席捲而去,轉瞬間寒風被一道看不見的力量禁錮在空中,然後像被凍裂了一般四散而去,倏忽之間旋轉的梅花帶著殺機向這股看不見的力量而去,二者相遇碰撞產生的力量從半空擴散開來,狂風將樹林吹得低伏一片。
仲夏掐訣使出築基期領悟到的法術,晴朗的天空被夜幕代替,姣潔的圓月之下寒風呼嘯,樹木成林影影綽綽,寒風過境之後冰封萬里,廣闊的冰面上映著銀亮的月光,突然冰雪初溶梅花樹在這個世界生長起來,黑夜變為白天,一朵朵紅梅嬌嫩欲滴,花瓣邊緣卻鋒利無比,轉瞬之間將這個世界撕碎成一片碎末。
築基期依舊可以使用煉氣期的法術並且威力更為強大,除此之外還將三個法術融為一個法術,或者說一個法陣更為妥帖,境界越高威力越強大。
仲夏練習法術,突然靈機一動,“冰雪劍法”與“梅霜枝頭月”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果將二者融為一體會怎樣呢?實踐出真知,說幹就幹,以“梅霜枝頭月”為基礎施展“冰雪劍法”居然異常的契合,並且劍法流暢沒有阻塞,困擾仲夏多日的難題居然就這樣解開了!
如指臂使,時而迅疾如風時而和風細雨,仲夏使出劍法出乎預料的流暢,忍不住沉浸到劍法之中。夕陽西下,仲夏抱著小藍坐在槐樹下詢問這部劍法的由來,小藍像泥鰍一樣拱來拱去,道,“這是由主人所創,以主人所修功法為基礎的劍法,只有和主人修習一樣的功法才能學到其精髓。”,仲夏彈了小藍一個腦瓜崩,“你怎麼知道我和你主人修習一樣的功法?”,若不是知道她修習“梅霜枝頭月”小藍也不會將“冰雪劍法”給她。
小藍嘿嘿笑道,“我聞的到,我自出生起就在主人身邊,你身上有主人身上一樣的氣息。”,小藍曾說過它原本是隻靈獸,在它主人化為冰雪湖之後自願成為湖中精靈。仲夏眯眼道,“所以你一開始就在算計我了?” ,
小藍睜著一雙無辜的的大眼睛道,“不是,我原本只是想親近你,你躲開我,我就跟著你,後來你們陷入幻境我只是潛入了你的幻境,我什麼都沒做。”小藍急得雙鰭不停擺動,仲夏對小藍還是很信任的,壓下它的雙鰭,“這也是緣分,我陰差陽錯修習了你主人的功法,後來又學了她的劍法,傳道雖未授業也是半師,也罷,這便向師傅磕個頭吧!”
秀樓前空地上,仲夏擺上貢品,插上一柱香,跪下響亮地磕了三個頭。小藍浮在半空,靠近仲夏眨巴著眼睛道,“你磕了頭就是主人的徒弟了。”,仲夏站起身拍打膝蓋,點頭道,“嗯,是啊。”,小藍繼續眨巴著眼睛,“那你就可以進去這棟樓了。”,“啊?”,仲夏呆住了,磕頭是她自願的,沒想過居然還有意外收穫。
二層的木質小樓精緻秀美,仲夏小心穿過樓前的禁制,一眼望見一面醬紫色的書櫃,滿滿的古籍擺在上面,陽光從軒窗細細密密灑到支起的古琴上,沙曼低垂被微風裹挾。
從樓梯上二樓,一張書桌靠窗而立,硯臺宣紙毛筆等整齊擺在上面,一本詩詞翻開未合上,好像此間主人只是出門一趟,晚些時候便歸,仲夏仔細打量著,此間處處體現一個女兒家的細膩溫婉,而不像一個女修士。仲夏進來這棟秀樓原本也沒有想得到什麼,所以看到這裡就像一間普通女子閨房也不失望,從手心生長出一支梅花,拿出一隻瓷瓶裝上,擺在書桌上,然後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夜幕低垂,仲夏照舊盤腿打坐修煉,小藍將腦袋搭在石頭上靠著仲夏呼呼大睡。今夜仲夏不知怎麼的困得不行,想到這些天不眠不休的熟悉法術和劍術,即使是築基修士也扛不住了,罷了,這裡想必是極安全的,睡一會兒吧。
水潭離小溪不遠,從裡面飄出一縷白霧飄向仲夏,鑽進識海,仲夏掙扎了一會兒最終昏睡過去。
厚雪覆蓋的湖面和長空一色,紛紛揚揚的白雪飄到仲夏頭髮上,然後融化,識體之身的仲夏察覺不到寒冷只有疑惑,這裡莫不是又是個幻陣?
幻陣是以專門利用修士心境漏洞誘發心魔著稱的陣法,仲夏已經突破過一次幻陣,所以若這真是個幻陣她並不畏懼,只怕它另有玄機。仲夏索性在這裡舞起劍來,雪花匯聚環繞在劍上像一條緞帶一樣飛舞,雪花構成的緞帶被仲夏手持劍丟擲去又引回來,愈來愈長,形成一股龍捲風,仲夏將之遠遠地向天上丟擲去,龍捲風驟然散開,密密的雪厚厚地撒下來將仲夏罩地滿頭滿臉。
一片雪色的天地間悄然出現一片柔軟的藍色,一個女子好似從石階上躍下來一樣出現,藍色的襦裙粉色的繫帶,手持紅梅團扇,雙頰還有嬰兒肥,嬌美而溫婉。仲夏看著那女子眉間帶著綿綿笑意、好似走過去拿書架上一本詩集一般不經意而優雅地向自己而來,向後退了幾步才道,“是前輩召晚輩而來?”,
那女子知趣不再上前,眯眼笑道,“沒錯,是我叫你來的。”,仲夏行了一禮,“不知前輩叫晚輩來有何事?”,那女子輕搖團扇眯眼道,“你就不好奇我是誰?”,仲夏見她很和氣,才仔細端詳那雙笑眯眯的眼睛,笑起來的神氣竟與小藍有七八分相似,再聯想到這裡是冰雪湖,答案很明顯,“您是小藍的主人?”,不是仲夏太想當然,而是修仙界不為人知的神通數不勝數,身體雖然可以化作冰雪湖但神識卻可以保留下來。
女子輕輕點頭,“也可以說是你師父。”,仲夏錯愕,功法與劍法全權施與,嫡傳弟子也不過如此了,受惠的一方可以感恩戴德,但人家施惠的一方完全可以不當一回事,沒想“你不願意認我當師傅?”那女子挑眉道,仲夏雖然因為功法與劍法都是傳自於她而早已認了她的半師之恩,但半師與師傅可是天壤之別,師傅與徒弟修仙界可比父子關係還要密切,例如弒師就比弒父承受的業障更大。半師之恩她可以想辦法償還,師傅決不能亂認。
仲夏拱手道,“多謝前輩抬愛,晚輩受寵若驚,師傅可以有無數徒弟,可作為弟子大多一生只認一人為師,晚輩認為拜師之事須得慎重。”,女子挑眉道,“可是我有很多積藏哦,你不想要嗎?”,仲夏拱手,“前輩乃大能修士,平生積藏自然非我等可以想象,晚輩豔羨。”,言下之意是你有很多寶物我自然羨慕,但關我什麼事呢?
那女子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柳腰都站不直,仲夏平生第一次見一個人這樣大笑卻不失文雅,所以說氣質這東西真是說不清。待那女子信手縷平笑亂的衣襟,抿嘴笑道,“你很有意思,我大限將至之時甘願化作一汪湖泊,保留一抹神識留在此處,你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裡,你是個好孩子。”
仲夏疑惑道,“前輩的恩情晚輩來日必定報答,不知前輩一定要收晚輩為弟子?”,那女子道,“你想如何報答我?”,仲夏拱手道,“前輩生前必定心有所繫,否則為何留一抹神識於世?晚輩盡力為前輩達成所願。”,
那女子輕搖團扇道,“那依你看我有何所願未達成?”,仲夏道,“小藍?”,那女子笑道,“沒錯,小藍自出生之日便長在我身邊,它自願化作湖中精靈,我卻不能就這樣放下它。”,看著仲夏道,“你待如何替我達成所願?”,
仲夏道,“小藍一直獨自地生活在冰雪湖中幾千年,它太孤獨了,依晚輩看,給它找一個喜歡的玩伴最好。”,那女子道,“你不就是它幾千年唯一喜歡的玩伴嗎?”,仲夏為難道,“晚輩答應小藍在此處陪它五十年,但晚輩不甘於一輩子困在這裡,總有一日要離開。”
那女子輕移蓮步繞著仲夏轉圈,吐氣如蓮,“這裡靈氣濃郁,冰雪湖中寶物任你開採,你留在這裡又有什麼不好呢?”,仲夏退開幾步,“這裡再好也不如外面天地寬廣,晚輩絕非籠中之鳥。”那女子對著仲夏輕扇團扇,一股颶風將仲夏困在中間,任她如何反抗也無濟於事。
女子輕跺腳咬唇佯裝怒道,“你即說報答我,卻這也不肯那也不肯,我看你是佔了便宜還裝蒜!”,仲夏在颶風之中捉肢見肘,“不是晚輩不願報答,只是實在不能答應前輩這個要求。”,女子道,“既如此,那就將你從我這得到的都還回來吧!”,仲夏用盡全力從颶風之中突圍而出,神識抽痛,她現在不是實體,運用的全是神識之力,對於那女子的要求只覺得是無稽之談,
“晚輩的功法和劍法雖是來自於前輩,但功法是從地攤上陶來的,劍法也是闖過幻陣的獎品,晚輩雖然心懷感激但前輩也沒有權利說收回這種話。”
那女子大笑道,“你一個小小築基修士和我說權利?實力就是權利!”說著一道寒風向仲夏席捲而來,這分明就是和仲夏一樣的招式,只不過威力卻是天壤之別,仲夏被這道寒風裹挾住,使出全身解數才身掛白霜突圍而出,只是小小的一招就讓她幾乎無力反擊,可想而知面對這個女人仲夏十死無生!
也無是處於羞辱對方的念頭,那女子使出仲夏最強的一招,黑暗無聲無息將疲憊的仲夏包裹,寒風,霜凍,殺人的梅花,一齊將仲夏冰凍擊得粉碎!
一切都歸於黑暗之後,仲夏從黑暗中回過神,睜開眼睛,卻見那女子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輕搖團扇,仲夏道,“都是幻陣?”,那女子道,“雖是幻陣也是殺陣,你若心生怯懦甘願一世留在之裡就會神識堙滅。”,
看來又不知不覺中了幻陣,這樣被愚弄,仲夏心裡生了火氣,挑眉刺道,“前輩難道不想我留在這裡陪小藍嗎?”,女子輕柔地笑,“若是留一個心智不堅的懦弱之人在它身邊我倒寧願它一生孤獨,至少平安一世。”
“晚輩破了幻境,前輩如今又待如何?”,那女子笑道,“自然是將小藍託付給你,收你為徒並將平生積藏盡數交給你。”,仲夏道,“小嬌藍憨可愛,晚輩很喜愛願意盡力照顧它,但收徒之事還需慎重。雖然前輩積藏很誘人,但師傅如師如父,非是施與功法與財物便可當師傅。”,
那女子以團扇捂嘴笑道,“你呢,堅韌不拔不卑不吭甚合我意,偏生了一副與我相同的好資質,若這麼放過你,我可不甘心,罷了,你若認我為師,之後再認他人為師也不無不可,這樣你可滿意了?”,“這........”,修仙界最忌欺師滅祖之事,世上已知的修士絕沒有認兩個師傅的先例,就算師傅逝世也是由師兄師姐等代為管教或自行摸索,
這女子允許仲夏拜她為師之後再認他人為師,看來是真的收徒心切啊,仲夏遲疑不是因為那些教條,她本不是這世界的人,那些教條對她根本形同虛設,她只是受此大禮有些不大好意思罷了。
那女子笑道,“你不必不好意思,我這一生唯你一個弟子,若沒有遇見你也著實遺憾,你繼承我的衣缽幫我好好照料小藍我就心滿意足了。”
晨光初霽,仲夏睜開眼,小藍還靠在她腿上呼呼大睡,仲夏輕輕地起身,來到木樓前,擺上祭祀之物,燃香祭拜,鄭重地三叩首之後清聲吟唱古老的曲調,意味將拜師之事傳達給上蒼,以後若有違背天地共誅。
待香燃盡仲夏將祭祀之物收拾乾淨,推門進入小樓,來到二樓,幾明窗淨的閨房中,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掛在繡床之上,仲夏將之取下,關上門下樓,走到溪邊的大石上坐下,這時小藍還在呼呼大睡。
仲夏看著天邊的日出出了神,變幻莫測的雲海翻騰不休,就像命運一樣,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是幸運?還是深淵?誰知道呢?不過,管他呢,就這樣一直朝著目標走下去,看過不同的風景,偶爾看望一下曾經的友人,何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