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天剛放亮的時候,楊成龍帶領著戰友們順利地返回了宿營地。由於漠北被日軍佔領,吳一民的頭顱和屍身暫時還不能合體安葬,高鵬舉司令員讓人在司令部的旁邊騰出一間房子,專門存放吳一民的頭顱。
大概又過了十來天,日本鬼子要將吳一民的頭顱拿到朝陽去示眾。當他們從離宮城門樓子上取下那個大玻璃瓶子時,有細心的人瞟了一眼,立刻大驚失色,喊道:“啊呀,我怎麼看這人頭不是原來的樣子了,變了呀!”這一句話非同小可,引起承德日本特高課的重視,並立即上報給日本軍部。日軍駐承德司令官佐滕少將命令組成醫療專家組對頭顱進行鑑定。結果,專家組白紙黑字地寫道:“此頭非吳一民之頭,乃我大日本皇軍之一人頭也。”據說,因換頭一事,承德的佐滕少將還和大島秀夫少將打了一場官司,最後卻只能成了一樁無頭公案,不了了之了。
且說熱北抗日支隊在熱西與熱西抗日支隊密切配合打了好幾個勝仗,鞏固了以圍場為中心的抗日根據地。熱北抗日支隊壯大了許多,現在是四個歩兵營加一個騎兵營了。但高鵬舉一直惦記著漠北,惦記著打回西日塔拉去。他根據戰局的發展,認為這一天已為時不遠了。
這天上午,高鵬舉招呼上葉青,兩個人登上了司令部旁邊的一座小山。山坡上和山溝裡綠草茂盛,松柏蓊鬱,山鴿子花、杜鵑花、芍藥花,還有各種各樣叫不出名的野花盛開著,若隱若現的溪水在蜿蜒著,曲折著。高鵬舉望向遠方,問葉青說:“你想過沒有,仗打完了,把小日本徹底趕出了中國,你幹什麼去?”葉青仰起頭想了想說:“我過去教過書,我還當老師去,幹好了備不住還可以當個校長。”高鵬舉用手指了指景色絢麗的山溝說:“等打完了仗,我去冀東接上老婆,就來這裡蓋幾間房子,刨幾畝地,養幾隻羊,當個實實在在的農民就挺好的啊。”葉青哈哈一笑說:“人家說作夢娶媳婦淨想好事,咱們這不也是?哎,我說你跟小蘇的婚事也該辦了吧?”高鵬舉說:“唉,冀東軍分割槽那裡眼下還離不開她。”葉青說:“不行跟軍區說說,把她要到咱們支隊來吧!咱們電訊室也缺少她那樣的人才呀。”剛說到這裡,有一個電報員氣喘吁吁地跑來說道:“司令員、參謀長,軍區急電!”高鵬舉接過電文來一瞅說:“別想些不現實的事兒了,回司令部吧,作戰任務來了!”
高鵬舉司令員和葉青參謀長回到司令部後,又細細地閱讀了冀熱遼軍區的電文:“高、葉:根據國際和國內反***戰爭形勢的發展,你部從現在開始即向承(承德)平(平泉)寧(寧城)方向進軍,並逐步向漠北推進。在同日偽作戰中,應注重總結大兵團聯合作戰之經驗,同時要提防日軍使用化學武器與細菌武器。”
這封電報的發出時間是民國三十四年七月八日。
高鵬舉司令員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支鉛筆,快步走到作戰地圖前,審視著,勾畫著,彷彿聽到了隆隆的炮聲和戰士們的廝殺聲。他扭過頭對葉青說:“我們向承平寧方向進軍將遇到哪些對手?”葉青走上前,用手指點著地圖說:“最先遇到的對手是我們的老冤家芥川,他上次去圍剿西日塔拉在大水泉讓我們揍得夠嗆,回去後丟了聯隊長,降為大隊長駐防平泉。敵人發現我們北進的戰略意圖後,必定命令芥川大隊進行攔截。我們的第二個對手是遼西省討伐軍,這是一支近萬人的部隊,雖是偽軍,但他們的司令刁二先生很講謀略,副司令劉其善於用兵,我們也不能小視這支部隊,眼下作戰恐怕主要是這兩支隊伍了。”高鵬舉司令員點點頭說:“從電文內容綜合看,我們的作戰方向依然向北,是以赤嶺為中心區的這一部分地區,仗是會越打越大啊,召開支隊軍事會議吧。”
七月十二日,八路軍熱北抗日支隊召開了北進誓師大會。會場上,戰士們軍裝嚴整,軍旗獵獵,軍歌嘹亮,各營都派出代表表決心,送交請戰書。高鵬舉司令員宣讀了八路軍熱北抗日支隊北進作戰命令,他最後說:“支隊的全體指戰員們,我們就要投入到同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的激烈的戰鬥中,保家衛國不當亡國奴,同日本鬼子血戰到底!指戰員們,同我們一起出徵的還有我們的政委吳一民同志,他為了漠北的百姓,為了將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將自己的一腔熱血灑在漠北的大地上!吳一民政委的血不能白流,血債要用血來償!”話音剛落,各營、連口號聲立刻響起來,“為吳一民政委報仇!”“血債要用血來償!”“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巨大的聲浪在山間迴響著,如山呼海嘯。
八路軍熱北抗日支隊從熱西根據地出發向赤嶺方向進軍,需要翻過燕山支脈七老圖山,還要跨過幾條河,第一條河就是灤河。
灤河,古稱濡水,源自燕山的另一支脈巴彥古爾圖山,一路從山澗中衝撞過來,水流湍急,河道平面形態如閃電,又稱閃電河。到了平原,這條河又彙集了幾條小河,漸變成水勢洶湧的一條大河。
兩天的路程,沿途只有小股的遼西省討伐軍或偽滿警察部隊進行騷擾,根本阻擋不住八路軍熱北抗日支隊的進軍步伐,很快進入到熱河省中北部的灤河川。
在灤河南岸,有一個叫楊家板橋的村子,北岸是一個叫鐵匠營子的村子。在頭三天前,鐵匠營子來了不少的日本鬼子。日本鬼子端著槍,在村裡抓了不少人到河岸邊去給他們修工事。原來,這是芥川接到承德左滕司令官的指令,遂派出小淵少佐率領一箇中隊到鐵匠營子村駐紮,阻擋八路軍北進。
高鵬舉司令員在瞭解到這些情況後,對五位營長說:“我們必須迅速殺過河去,否則承德的左滕部隊打過來,我們就會腹背受敵了,所以決定明天凌晨向河北岸發起進攻。”四個營長領命而去,高司令員把楊成龍單獨留了下來,下達了另一條命令:“我們不能打無把握之仗,楊營長還得你去河對岸偵察一下敵人的佈防情況,凌晨三點前必須趕回來,特別要把敵人的秘密火力點和敵人的迫擊炮陣地搞清楚。”楊成龍舉手敬禮,斬釘截鐵地說:“保證完成任務!”說完,立刻趕回騎兵營,帶上五名水性好、槍法好、武藝高強的戰士出發了,其中就有那個會說日語的“小林隊長”。
當天下午,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還事先到河南岸邊的一墩榆樹毛子後邊觀察了對岸的地形,發現在鐵匠營子上頭半里地遠的河岸邊有幾棵柳樹,是上岸的最佳位置。
夜幕降臨了。
楊成龍和戰友們用一隻手託著衣服包,另一隻手舉著槍支和彈藥,跳入河中。這六個人全是西遼河岸邊長大的,什麼驚濤駭浪都見過,水淺趟著走,水深踩水走,衣服和武器連個水星都不沾。他們一邊在河水裡遊著,一邊觀察著對岸的情況,順順當當地上了北岸。上了岸後,楊成龍和五個戰士又全都換上日本軍服,大踏歩地向著鐵匠營子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