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見 (第6/10頁)

所幸,眼下他一足已跛,跪得慢些,似乎也情有可原,大家並沒多留意,等到雙膝就快要著地時,他又故意偷偷翹起那隻裹得竹塊的腿的膝頭,使他身姿看著未免有些詭異,卻也不算真的“跪”了。

眼角餘光一掃,在場之人全都跪了,惟獨那個身量奇長的啞道卻一枝秀獨,高高定定地站在那兒,用一種飽含蔑視的地目光直直地瞪著妖人。

“可惜這是啞巴,不然這會兒估計早就罵出聲了吧?”馮無病對這啞道的敬佩油然又增添了不少,畢竟在場不想跪倒的人有二人,最後立著的,卻不是他自己。

石臺上,妖人的目光掃了過來,像一把削得極薄極寒冷的刀,靜靜刮過啞道的身子,只一眼就像一道凌遲,啞道站在光中,身上濺滿暗血。

馮無病感應到了這人的殺氣,心想:“啞道人輕功不錯,可這不代表身手也不錯,這妖人看起來心狠心辣的,又深懂些異法,萬一事後尋上啞道人,豈不糟糕。”

哨聲又飛出三下,一下比一下都緊迫。

妖人衝著大家拱手一揖,又說了些相逢有緣,必能再會的場面話,然後足尖一點,如同一隻穿行梁間的輕燕,輕盈無比地穿過人群,飛落到了布幔前,身後,那位老者也以同樣出色的提縱術攆到。

當他二人徹底消失在布幔後,四下徹底譁然了,就在紛紛亂亂的議論聲中,馮無病艱難地撐著柺杖,晃悠悠地起來。

期間有人妄想透過布幔,追上妖人,可揭開布幔卻發現後頭有一扇十分結實的木門,已經用巨大的銅鎖鎖上了。

大家只好接受現實,各自帶著嘆息,緩緩攤著序,走出這石殿時,馮無病也再次一張茫然地混進了隊伍裡。

這一回霍兒與老翁並沒有在他身後,同樣不存的在的,是那個令人敬意叢心的啞道,馮無病左瞧右瞧,找了好大一會兒,卻始終沒找出這兩拔人馬,不光是他們,還有那位失而復明的盲女,以及那個麻子和那個啞巴,也全都不見蹤影。

事情隱隱約約顯出它不對的那一面,可馮無病一時也沒有解開它們的頭緒,只能繼續跟前頭的隊伍,茫然地朝前挪動。

“真是可惜,”他聽到旁邊一個人:“都等了好些天了,卻始終沒輪到我。”

邊上有一人打趣他道:“都苦了半輩子了,多等幾日又有何防?”

四下另有幾聲稀稀拉拉的訕笑作為回應。

步下棧道,重新折回廟旁尋條漆黑的長巷,沿著走了好長一截,終於到了恍容裡的大街上,此時大街上清沁沁的藍色火把隨意躥動,夤夜碎的像東拼西湊。

他越走越發感到心底寒涼,畢竟這一整條街經營得全是死人買賣,步在陰風號號的街道上,只見各色名樣的望子隨風而舞,像一個無頭無腦的屍身恣意在漂游。

原本從廟裡走出來的人不少,可這會子,全都蹊蹺地沒了蹤影,他獨自越走越孤單,路過一位壽衣店時,一個紙紮的小人突然被風颳到他跟前,嚇得他立馬向後一跳,險些弄丟手裡的柺杖。

等他終於想明白,其實那些和他一同走到恍河邊的人並不是憑空消失,而是各自早就找好了夜晚投宿的店家,才會一道不見蹤影,已經是第二天穩穩坐在海肆二樓,曬著溫溫暖陽的時刻,至於此時此刻,他實在是被嚇得夠嗆。

腑下的柺杖在夜街上擊出“篤篤篤”的迴響,他越走越快,像逃一樣,眼看長街盡頭就在不遠處時,卻又突然放緩了步子。

他還不沒忘記今夜前來此處的目的是什麼?

若是就此回去,什麼都沒打聽到,豈不等於白來了?

那可不成!

關於妖人的身份,以及他是到底如何施展異法之事,猛然搶據了他突突直跳的心,使他終於能一掃恐懼,開始反思對策。

恍容裡的地界雖然又空又大,可出口只有這一次,既然他並未見到妖人和那名玉龜老者、以及畢華生出來,就證明他們此刻一定還在裡頭。

為了此行不至空來,他認定自己必須折回去重要打探一番,往身上一觀,為腳上的木板木條犯了會難。

但什麼難的難還能難倒他雲母狐?

斂神靜息,雖無旁人,他還是堅持把戲演完,直到完全出了恍容裡,拐進了進近的一片樹林裡,才從袖袋裡摸出平日常用的摺扇,扇骨是特殊鋼材所制,平日裡削鐵如泥,何況是一些布條與木塊呢?

脫去腳上的偽裝後,又趕忙將身上的粗衣脫了,露出來裡頭一套帶紫色的夜行衣,是特殊人綃布染色後裁製的,穿在身上十分服帖,並且帶有彈性,伴人翻牆越樹,既輕巧又不累贅,可算得上是夜行衣中的上上佳品。

蒙上面後,足尖一點,風聲在耳畔無盡穿行,他沒有擇來時的舊路,實在是對那條毫無生氣的長街和那些與陰間相關聯的生意提不起任何興趣,索性直接穿林而過。

但這也是風險的,畢竟林中古木參天,遮雲蔽月,沒準一不留神就會驚動出來覓食的夜間猛獸,所以他只能再再地放輕腳步,既怕驚動人,更怕驚動獸。

不過一傳會兒,他就躥到了古廟邊上,站在高木向上望,古廟的格局,依然充滿了古怪的氣息,越看越像一間葬屍的墓穴,廟中此時已經沒了活人的生息,拐入窄巷,無光無火,他快步鑽過,生怕會迎面與誰相撞。

好在這一路總算相安無事。

等來到棧橋邊上時,他想起還另有一樁要事需要立馬解決。

那就他先前喬裝打扮時所有的布條和木塊,與那一身舊衣,這可是物證,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與麻煩,最好的方法就是當即銷燬,一股腦兒奔到霧氣茫茫的恍河邊上,他將一大包東西全都擲進了河中,卻就在此時,水中一具漂流的屍體引起了他的留心。

不,不止一具。

先是一具小的,後來是一具老的,一先一後,隨水流而下,卻是卡卡停停,水中的漩渦與灘子上的石塊將他倆人推來搡去,昏暗的夜光中,那具屍體好像註定只能腐爛的兩塊木材,一點不由己的奔往下流。

馮無病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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