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河睜開眼的時候,嶽山正拂髯微笑。
整個天地,像是一潭幽深的靜水,在方才劇烈地動盪,此時此刻,又睡著嶽山的輕描淡寫,而倏忽之間凝滯如常。
這是甚麼力量?
這是一種自我,與天地開始享受一種共通,水**融一般的境界,力量。
“師父,這就是天位?”玄河鄭重說道。
嶽山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從山嶽之巔徐徐吹來一陣烈風,直接襲入人心底深處的震撼力道,徐徐說道:“這不是天位,天位只是一種說法,人,怎麼可能與天比肩?”
玄河硬挺的眉宇用力挑動,沉默許久,忽然說道:“人為何不可與天公一試比高?”
嶽山看似有些蒼然渾濁的老眼深處,那眸中閃爍的淡淡微光之中,猛地掠過一抹驚詫,“欲與天公試比高,果然是很有力量的想法。”
玄河以他兩世修煉,終於歸結出來的一點心得,淡然述說:“我輩難道不應有這種氣勢?否則天地之威浩瀚,怎麼可能抵擋得過?”
正是因為有這種氣勢,所以十六年玄家生涯之中,屢屢不絕的打擊,才沒有使得他沉淪。
正是因為有這種氣勢,落日峰下,他才敢於大吼一聲,誰敢取我長槍?!
正是因為有這種氣勢,恐怖深沉的追殺之下,他才敢於單槍逃離,獨自亡命。
正是因為有這種氣勢,狼窟之中,與靈武搏殺,他無畏而無懼。
正是因為有這種氣勢,他與大風部落的少族長交手,與強悍的玏炎二山,青火虯獅交手。
正是因為有這種氣勢,識海之中,他沒有在一名五萬年而不死的老傢伙的威勢下膽怯,而是搏命反殺,吞噬了對方。
……
這是武者之心,強者之心。
嶽山的眼神之中,欣慰的光芒越發濃烈。他彷彿間看到了曾經的某一道身影,上古遺蹟之中,瀕死而反撲,終於功成。
他擺了擺手,淡淡笑道:“不說這些,日後,你自己自然就明白了。”
玄河略一沉凝,終於也放過這個令人心神難定的話題,轉而問道:“師父,你知道他們……”
他指的是依舊昏沉著的大柱子等人。
嶽山眉頭一皺,“他們過不了多久,自然就會醒來,不必擔心。”
但是顯然他們都在擔心,擔心有些東西,知道人越多,越不是好事。
玄河避過這個惱人的問題:“師父,您怎麼會過了這麼久才趕來?橫斷山脈裡的情形,怎麼樣了……”
玄河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那不計其數的靈武強者們,會在尋找他不得其果之後,就憾然放棄。
一件天靈器,何況是曾經的絕世強者,一代槍皇君長河的靈器,足以讓整個大陸的強者為之癲狂起舞。
嶽山奇異笑道:“小子,你想問的,只怕是玄家的情形吧?”
玄河沉默不答,算是預設。
不僅僅是玄河自己,不得不選擇遠遁入北方靈域,以躲避必然將無窮無盡的追殺,即使是東辰帝國萬年靈武世家的玄家,也因為落日峰之事,承受了無以復加的巨大壓力。
所有人類強者的目光,都畢集在橫斷山脈與北寧城玄家。
“你們玄家下了狠手,為了掩護你的徹底逃離,在橫斷山脈,獨對無數強者,大戰了一場!”嶽山不緊不慢地說道,然而只是緩緩聽來,就能夠感覺得出,他的語氣之中,擁有著怎樣的一股肅殺之意。
玄河把圓睜的雙眼,緊緊地頂住了師父嶽山,等待著他繼續述說下去,述說那必然驚心動魄的故事。
“這一戰,一共持續了十日!”
玄河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才穩持住自己的心神情緒,不至於產生更加劇烈的波動。
嶽山不無無奈地繼續說道:“就連老夫我,已經多年不曾動手,也無法倖免,插手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