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特帶著艾伯特趕過去,眾人也跟著前往。
原來是不久前來自東鄉的車隊到達,運送來一批物資。隨隊護送的騎兵中,那幾個馬匪也在其中。看來上次突擊糧倉遭遇苦戰時,義軍的機動力量遭受了不小損失,不得已將才這些新召到的草莽也算作戰力,派出來執行任務;
有個“獨眼”馬匪因視線死角,撞翻了民夫的挑擔,籮筐中的糧食貨物撒了一地。挑夫遂與其爭吵了起來,互相推推搡搡。
此人正是之前眼睛被呲進了牛奶的那個,此時居然有模有樣地戴上了一隻眼罩。奧斯特哭笑不得,難道他絲毫沒有懷疑以及驗證過,自己的眼睛其實好好的嗎?
看著“獨眼”馬匪大吼大叫,明顯因失去了一半視力心情不好的樣子,奧斯特心裡過意不去;這幾個前馬匪作為目前義軍緊缺的騎兵,在斥候和護衛方面還能發揮很大作用,他可不想因這麼奇怪的原因影響接下來的戰鬥,於是徑直走了過去。
戴眼罩的馬匪回過頭,一眼看見是奧斯特,頓時魂飛魄散,雙腿發軟,慌忙搖頭擺手不停地說,自己再也不敢了。然後說著說著,自己蹲下身開始哭泣起來;
“堂主,你可憐可憐我吧,我就是這麼沒用,還一副暴躁脾氣。從小家裡就窮,腦子又笨,被人看不起。長著五大三粗的,別人說我只能當馬匪。我不信邪,想去當兵,結果半路真被馬匪擄走落草為寇。現在好不容易加入義軍,又瞎了一隻眼,連馬都騎不了,只能當山賊了。我這一輩子,從來就沒遇到過什麼好事……”
奧斯特無奈地對他說,“你的眼睛根本沒受傷,用不著戴眼罩。”
馬匪當然不相信,拼命搖著頭。奧斯特只能伸出手去,在對方抖若篩糠中,揭了他的眼罩說,“我說過了,不信你睜眼看看。”
對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失去的一半視野正在映入眼簾,喪失的距離感也逐漸恢復,頓時呆住了。
旁邊人議論著,“怎麼回事,這獨眼龍怎麼好像突然能看見了?”另一人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堂主以前可是個厲害的教士,聖光的事,能用常理說清楚嗎。”
眾人見狀紛紛圍上前,纏著奧斯特說,“堂主,我小時候斷了根手指能不能替我接上啊?”
“我這多年的痔瘡可不可以……”
“還有我的雞眼!”……
好傢伙,這是把他當做了免費醫院了嗎。正當奧斯特為難不已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快都住口,休得無禮!——”
回頭一看,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來;卡洛斯拄著長杖,顫巍巍地走上前,呵斥眾人道,“你們都把聖光當做什麼了,你們可知道救贖是怎麼樣產生的?以為也跟普通的魔法一樣,唸了咒語就能發揮作用嗎?”
眾人摸不著頭腦,都安靜下來。奧斯特也不解,難道不就是這樣的嗎。
卡洛斯說,“惟有靈魂先得到拯救,肉體才會隨之被治癒。用你們的眼睛自己看吧。”
只見摘掉眼罩的馬匪看看自己的雙手,又抬頭看看天空,緩緩閉上了眼睛。片刻後,走到剛剛起衝突的民夫旁邊,九十度鞠躬說,“對不起!我錯了!”然後伏在地上幫對方收拾撞翻的貨物。
在此人心中,對奧斯特不計前嫌,用聖光“治”好了自己的眼睛深信不疑。曾經對這個冰冷無情世界失望的他,第一次感到了被信任和原諒的溫度,內心已然發生了巨大轉變。
從那以後,這個馬匪成了義軍中有名的五講四美好青年,不僅洗了紋身扔了馬刀,一句髒話不再說,整天扶老奶奶過馬路,幫附近群眾義務幹活;還在其他草莽欺負別人時耐心地予以勸說,以親身行動感化他們變成自己的同伴。
這都是後話了。此時大家看壯漢一副身心都被淨化了的樣子,議論紛紛;
卡洛斯握住胸前的聖徽禱告一番後,緩緩走到奧斯特面前,單膝跪了下來,“我為之前的無禮致歉,閣下,我終究還是見識太短淺了。聖光不光治癒了匪徒的眼睛,還將他的靈魂徹底滌淨。我活了七十年了,沒想到還有親眼目睹真正救贖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