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沮拿出了在豐州守關時的身體反應速度,兩腿飛快地交替,眼睛看著前方,很自然地把行人一個個躲過去,朝著西門飛快地跑著。
他還不曾失去理智,傻傻地朝離著小店最遠的東門跑,而是在高度興奮的情況下,近乎本能地選擇了一條最近的路,西門。
作為一個能徵善守的隊長,判斷形勢是基本功,體力、馬力、距離、速度、障礙、敵人的反應等等,哪怕是被敵人打個突襲,也要迅速應對,當然,更多的時候他是守,因為歸旗的時候,他自己要帶著兩伍人,站在‘山’字旗下。
不動如山,那不是烏龜,是穩和謀算。
此刻他已經計算好距離跟自己的體力,把速度控制在最佳的程度上,向西門飛奔。
被其超過的路人紛紛側目,贊有聲好腳力。
跑了近兩刻鐘,張沮站到了長安西邊城門的門口,也就是金光門,途中還過了一座橋。
調整下呼吸,張沮邁步朝城外走去,謠看間,已經瞧見那方塵土飛揚。
繼續向前疾走,再過一刻鐘,離著施工的地方更近了,身邊不時地過去一輛輛拉有厚木板與沙石的馬車。
些許灰塵,張沮根本不在乎,閉上嘴,只用鼻子呼吸,眼皮耷下來,即便是草原上帶著沙土吹來的風也能忍受,更何況是建築工地的灰塵了。
四下裡溜達,張沮看到任何一個人都覺得非常親切,哪怕是帶有癤子的木版,也顯得那樣的獨特,充滿了藝術氣息。
他想起了昨晚上張小寶的話,說為了他一個人,不值得想辦法,送套院子更簡單,今天,自己終於理解此話的意思了,張小寶要麼不動,動起來必然是大事,無論他怎樣和氣,無論他唱歌多麼好聽,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也不可動搖。
一路走來的張沮不曾被人阻攔,非是他的官員身份,他根本沒穿官服,在京城,除了小貝等人會穿著逾制的官服招搖過市,平時很難見到穿官服的人。
六品的官在地方,那是上縣的縣令,在京城算什麼?早朝都進不去,更何況張沮一個小吏了。
別人不攔他是因為他拿不走多少東西,更不敢搞破壞。
此地負責建設的禁軍和蕃地來計程車兵,尋常人怎敢找事。
張沮自己評估了一下,禁軍看過了,也就那麼回事兒,說敢拼死他信,但要說戰鬥力,看對方的眼神就能看出來,差遠了。
最有威脅的是蕃地過來的人,眼睛的瞳孔總是處在將要縮到最小的程度,還有顴骨上的肉的微動,一眼便知道,全是殺過人的,跟自己一樣。
‘這就是張小寶定親的時候送給王鵑的禮物,果然非同尋常’,張沮心中想著,他見到過,張小寶、王鵑定親時的場面,給人的震撼非言語可表。
這樣的地方,誰敢偷東西?
張沮繼續走著,又來到了不知道從哪僱來的人的施工的地方,一個個的單獨來講,手藝不錯,但組織起來,比不上軍隊。
等逛了兩刻鐘後,張沮來到新的一處工地時,被對方的效率嚇到了,快、穩、準,搭建房子就像孩子玩積木一樣,很輕鬆,甚至給人一種流暢如水的感覺,相互配合的節奏,讓人舒坦,覺得美。
再一看工地立起來的旗幟,張沮不再驚訝,因為旗幟上寫了一個‘錚’字,這個字代表的是錚錚建築集團,是張小寶和王鵑弄出來的集團,人家平時玩的就是這個。
這是一個不去刻意追求利潤,而是為張王兩家其他產業塑造品牌的集團,張沮明白,他也知道很多人同樣清楚,張小寶說過,一個在民生方面只知道追求利潤的商業組織,必須打壓下去。
因為聰明人太多,他們總能想到好辦法,來降低成本,透過技術實現的可以支援,透過材料方面的則不可饒恕。
張沮停下了遊走的腳步,站在整整建築的工地旁邊欣賞,他決定等自己的媳婦和子女過來,就在此地安置。
他給自己找著藉口‘不是我不相信禁軍和其他人建的房子,而是我更願意相信錚錚建築的信譽與實力,萬一別的地方少嵌了一個楔子怎麼辦?’
張沮,看著,期待著,他知道當自己的家人到來時,此處的房子絕對會建造好,而且裡面的設施也不會差。
張沮看著看著,想往工地裡進,打算親眼見見錚錚建築怎樣施工,卻被守在工地出入口的人攔下,告訴他裡面危險。
不敢去嘗試挑釁錚錚建築權威的後果,張沮只好向旁邊讓讓,隔著柵欄朝裡觀瞧,看到裡面的人忙而不亂地幹活,想象著家人來之後的情形,感覺到陽光越來越溫暖,天越來越藍。
過來湊熱鬧的人不僅僅張沮一個,有出來溜達的老人,有幹完家中雜活的婦人,還有將將會走路的孩子也被人抱著到工地旁邊,大的宅子和府邸出來採買的下人同樣要看,好回去跟主家說。
“抱孩子的快點走,過來幾個人,把抱孩子的請出去,滿天灰塵,嗆病了算誰的責任?說你呢,還往孩子手裡塞東西,木頭楔子他放嘴裡嚥下去怎辦?”
張沮正編織著自己的夢想,一個聲音傳來,把他的思路打斷,回身看去,只見一人吆喝著安排人向外趕抱孩子的人。
此人氣度,比起尋常人好上許多,應是平時管的人比較多。
抱孩子的人一時間像犯了罪的人一樣,不敢言聲,護住孩子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