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乃是真正意義上的方外之人。事情從她身上出現變故,雖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沒關係,無非是我再出一次手的事情。”
柳先生認真地挽起袖子,神色自如,彷彿他不是在準備與一位名副其實的大修行者打一場也許會分生死的架,而是如往常那般,給聊齋裡的孩子們上一堂關於歷史與未來的課。
“我很不喜歡打架。你知道為什麼嗎?”
鼠一不知道柳先生為什麼這麼多話。但他也挺高興柳先生這麼多話。
這樣畫皮就有足夠的時間漂出戰場之外。同時,他也許能從柳先生的話語中抓住一些細節,更透徹的瞭解柳先生一點。而每多瞭解柳先生一點,就很可能讓他的勝負多上那麼個萬分之一。
大修行者之間的戰鬥,並不如同一些低階修行者以為的那樣,無非拼個誰氣力更大,誰術法更為精通。
那種情況往往只會出現在修為差了兩三個境界的兩者之間。
那是直接形成了修為上的碾壓。所以也沒什麼好說的。
就像是許多年前的夢之國前身遭遇外敵入侵的經歷一樣,任你刀槍棍棒等冷兵器耍得有模有樣,還不是得屈服在先進的熱武器面前?
就算你執三尺之劍便可週身一丈人盡敵國又何如?
人家十丈之外便可要你性命!
但是這個情況並不適用與鼠一與柳先生之間。
鼠一很清楚,柳先生的修為即使比自己高,也只可能高一個境界,而不可能高出兩到三個境界。
因為鼠一是駟車庶長境界。
高出他兩個境界,那就是關內侯。
而什麼是侯?
在很久很久以前,準確的說是還在封建王朝統治的歲月裡,拜將封侯是幾乎所有人的畢生追求。
“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志。”
這不僅僅是某個人的個人感言,更是屬於從前那個時代的不朽烙印。
然而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想成為一代名將便需要不知多少鮮血的澆灌。而還在其上的封侯的難度可想而知。
數萬年時間裡,無數天資卓絕之輩在此途上屢屢碰壁,更引得文人墨客留下“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的千古喟嘆。
這是人間對於此事的看法。
在修行界,對於侯有著另一種解釋。
那就是可以把“侯”字的右半邊換成一個“山”字。
這個解釋來自始皇帝陛下。
對於無數修行者而言,這幾位封侯者其實就是一座座活生生的大山,即壓得他們抬不起頭,又給了他們向上的無限動力。
鼠一遊歷天下時,曾聽聞一系列與此有關的傳聞。
將那些細碎的,又被後人濃墨重彩描繪過的傳聞進行細緻的抽絲剝繭,並加以一些合理的推測之後,鼠一得到了一個光聽上去就讓人毛骨悚然又豪情萬丈的可能真相。
始皇帝陛下在尚未完全掃平所有對手,完成了對人間的大一統之時,他便已然將視線離開了人間,去往了更高處。
最後,他的視線投向了三萬丈之上的高空。
傳說那裡有更為廣闊的天地與更為強大的生靈。
從他們誕生伊始,他們就始終壓在這片人間頭上。
而只要對始皇帝陛下有過些許瞭解的人都應該知道,他曾是這個世界上最為驕傲的人。
他的驕傲讓他從不習慣抬頭,所以他繼位後便給自己打造了一座讓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的高聳王座。
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歪坐在高聳的石質王座上,右手撐著鑲嵌有真龍屍身的王座扶手,同時托腮看著人間,左手則安靜放在另一邊的扶手上。
哪裡有敵人,便衝哪裡揮一揮黑色龍袍的衣袖。
這時,便會有無數忠誠於他的軍士近乎瘋狂地衝向那件黑色龍袍主人手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