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對於很多人來說,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像個植物人那樣,吃喝拉撒全在一張床上,還要別人伺候著……
趙龍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這種過活方式已經完全超出了絕大部分人的承受範圍。
反正他是有些不能接受。
與其這樣苟延殘喘,他覺得倒不如死了算了。
而甄美麗採用的這種報復方式,更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植物人,可那些都是為生活所迫,不得已只能接受。
但甄美麗卻是一個正常人在裝植物人。
這在他看來,根本是難以想象的。
特別是甄美麗並非窮苦出身,而是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二代,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為了報復吳德,卻硬是在病床上裝睡了一個多月,只為了用自己的吃喝拉撒來噁心別人。
不得不說,仇恨的力量確實要比許多人想象的更為強大。
趙龍不由想到了自己。
當初那件悲劇發生後,看著搶救室那緊閉的大門,趙龍是想過找把刀,與雲萬承來個一了百了。可最終,他卻還是沒敢這麼做。
理由固然有一方面是因為手術室中的父母還等著他的照顧,但實際上,還是因為他骨子裡的懦弱與害怕。
至於這兩者誰多誰少,趙龍是真說不清。
他父母教給了他很多的東西,教過他與人為善,但唯獨沒教過他如何做一個壞人。
從這點來說,他沒有甄美麗有血性。
但甄美麗畢竟不是一個天性涼薄的狠人,撂這一番狠話,似乎花光了她所剩不多的力氣。
她直接仰躺著,閉上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龍看著那張悲喜莫辨的臉,有心想要說什麼,但卻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從情感上來說,他是快意於對方的這種報復方式。
但從理性上來說,他又實在不忍甄美麗採用如此“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報復方式。
但他也知道,那種名為仇恨的花朵,不是他想讓之凋零便能凋零的。
更何況,他能找到一個更合適的方式來幫對方化解這仇恨的啃噬與腐蝕嗎?
他不能。
那他又有什麼資格來說這種風涼話?
在經歷過這一年多夢魘一般的日子後,他比誰都清楚“勸人大度”這種事,有時候真的該遭天打雷劈。
所以他只能轉頭看向王蘇州,希望這個見多識廣的前輩能給出什麼好的建議。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一向最喜歡說話發表意見的王蘇州對於甄美麗剛才的這番狠話卻沒有任何表示,沒有預想中的贊同,也沒有反駁。王蘇州只是看著眼前不知道什麼地方,好像在想什麼很重要的事。甚至趙龍輕輕咳嗽了一聲,都沒能讓王蘇州回過神。
病房內沉默了兩分多鐘,趙龍終於按捺不住,輕輕推了王蘇州一下:“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王蘇州回過神,輕聲說道:“在想怎麼殺他。”
此話一出,不光趙龍與周羊羽被震住了,就連閉目沉思的甄美麗也被驚得睜開了眼,不顧身上病痛,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雙微微泛紅的眼死死盯著王蘇州:“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