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威脅資訊,我朋友採取了最常用的處理手段——置之不理。很多時候,他遇到一些不是很必要做出回應的問題時,他都是這麼做的。他覺得以他對姐夫的瞭解,這份內容駭人的簡訊不過就是一個沒什麼效力的氣話而已。他以為只要這段時間過去,他姐就能和他姐夫和好。或者沒和好也沒關係。大不了就離婚。這在現在並不什麼惹人注目的醜事。但是他低估了潛藏在人性深處的惡,也高估了自己的運氣。為此,他付出了一個令他抱憾終身的代價。”
“他曾不止一次說過,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去修正這個錯誤,即使是以他的生命為代價。可惜的是,他的人生沒有如果。”
他的人生沒有如果。
這不是周大少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但每一次聽到,都讓他感受到那種撕心裂肺的惆悵與無奈。他忽然看向了江臣——因為也許江臣是這個世界上聽到這句話最多的人。
周大少沒能從江臣的臉上找到任何負面的情緒。江臣的臉上仍然是那個熟悉的微笑。
這讓周大少甚至產生了一個荒唐的想法——也許江臣臉上的微笑不過是張面具。當然周大少很清楚這種想法沒有任何依據,也註定站不住腳。他忽然有些後悔之前跟江臣說過的那句話。
他說他不喜歡江臣的笑。
可事實上,等他初步瞭解了江臣的一點資訊之後,他不禁為自己的愚蠢和自以為是感到羞愧。
面對這麼多在失望與絕望邊緣徘徊的客人,江臣不擺出這種微笑,他又該擺出一副什麼樣的表情才更適合呢?
周大少想不到答案——光是思考這個問題就讓他覺得自己已經處在崩潰邊緣了。
如果每天都有人像趙龍這樣給他講故事,周大少覺得也許精神病院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這種想法讓他對江臣多出了一份發自真心的尊重。
無論江臣抱有何種目的,也無論他做過什麼事,光憑他可以不知多少年如一日的保持平靜的心態,這種泰然處之的態度本身就值得尊敬。
周大少並不覺得江臣會是看的悲劇太多,已經麻木了。
一個麻木的人的眼神和一個沒有麻木的人的眼神是截然不同的。這種不同比看黑白電視和彩色電視的不同更為明顯,只要是眼睛正常的人都可以分辨的出。
而且要說麻木。趙龍此刻的表情更為貼切一些。
他仍然在說著話,但僅僅是在說著。就好比一臺電視機,在播放著某個狗血的電視劇,但劇裡的那些喜悲和電視劇其實沒有半點關係。
有那麼一個瞬間,周大少覺得趙龍不像是一個活人,更像是丟掉了靈魂的活死人。
但趙龍平靜又沙啞的聲音又在提醒著周大少,這仍然是個活人。
一個生不如死的活人。
趙龍此刻已經不再會和周大少或是江臣有任何互動。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講述中。
“那天,我朋友和往常一樣下班後直接回家。到家的時間大概是七點多。如果按照以往的慣例,他的父母應該正在做飯。他一般會回到房間玩會手機,等著父母敲門叫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