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在原始博士的返祖實驗中存活下來的人來說,原始博士甚至是將他們當做特殊樣本,透過他們思考、重構自己知識體系,將他們的堅定意志也一併當成返祖實驗中的變數,用來接近自己的理想模型,這點尤其令人咬牙切齒。
猿猴進化到人,人退化成猿猴,都只是為了捕捉更多的可能。前者是生命為了生存的進化,後者的退化是為了接納進化過程中佚失的可能。
“即使生命退化到猿猴階段,它們依舊具有情感,依舊具有催化自己再一次進化的源動力。”
“你我都能做到的事,它們卻連一次退化都無法承受。我放棄它們不是理所當然嗎?”
“反倒是那些看起來像是失敗品的,倒是符合了一點我的預期。”
抱有這樣理念的天才,我不奇怪他會認為擇偶跟選擇實驗助手一樣。他的擇偶範圍,照他的理念來看,註定會窄得出奇。退化了不能再進化的猴子只是猴子,勉強抵抗住了第一波沒徹底退化的樣本只能算作能人。如他這樣扛得住反複退化進化的,才能被稱作人。
沒被返祖實驗的叫素材庫,連天才都不能跳出這個範圍。)
我是他窄得出奇的擇偶範圍裡,因為模因互毆擠進去的唯一一位異性。
“你竟然認為自己是人?”
“這只是一個進化階段。”
原始博士繼續發出邀請,“既然你我都認為對方需要醫治,智識路上最好的醫者又是博識尊,不如合作?”看我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補充了一句,“我不在乎你的研究中會出現多少位助手,我只是想要你我能達成合作。我也觀察過其他席位的天才,他們似乎對研究令使研究命途有一些興趣,如果你是其中之一,眼下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一位智識令使說自己會在我解構智識命途時全力配合我。
我從他的身後彷彿看到了博識尊的影子,面部細節模糊不清,唯有垂下來的電纜,纖毫畢現。
這是來自智識的邀約。
但不是智識的時刻。
博識尊倒也沒有連這也要鎖。
拉帝奧在校園中發現我時,我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揪著幾片樹葉,神遊天外的狀態。
他沒有直截了當的打斷我的神遊,在我旁邊坐了下來——不是原始博士坐的那條長椅,我們之間的關系沒有生疏到原始博士那種地步。
我神遊回來,他在我身邊已經看了半個小時的書,察覺到我這邊的動靜,抬頭與我對視,“你看起來很苦惱,碰上麻煩了?”
樹蔭因為光線的偏移而變化,短短一截,只將將覆蓋在我們身上,略微舒展一下姿勢,就有一部分軀體暴露在光下。
“原始博士剛剛來過。”我說。
“你已經做出了決定。”
“嗯。”
博識尊可以不聲不響的就鎖定一個時刻,使我成為85,祂的邀約也不會只有一次。
正好,我也確實想要問祂,為何要讓我牽連上智識的命途。上次覲見,還不夠麼?
這個問題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我真正苦惱的事:“今天中午吃什麼?”
“好問題,我也不知道。”
一天裡最無解的時刻:早上吃什麼、中午吃什麼、晚上吃什麼。
堪比哲學三問。
最後是吃了第一真理大學的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