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西苑。
凌霄躺在浴桶裡,撩起遮住自己半張臉的劉海,看著水中那銀灰色的眼瞳。
如果來裴家的是自己,如果自己沒有君叔叔教的這“感氣銀瞳”,自己能否像妹妹一樣甘於生活在黑暗之中,終日接受別人的冷嘲熱諷。
煩躁地撲打著浴桶的水,水中那猙獰的臉變得越發扭曲,凌霄乾脆把頭一仰,閉上雙眼開始長吁短嘆。
陰氣返世,長夜即至。臨行前曲隆長老的預測多半要開始應驗了,自己的身份……
凌霄轉頭看到那件貼身軟甲,正想著是否要傳信回島,讓君叔叔來南陸一趟,卻突然瞥見閉著的視窗多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小口。
凌霄眼神一凜,銀白色的瞳孔中瞬間倒映出窗外的一個人影。
若無其事地一招手,衣服無聲地飛入凌霄手中,嘩啦一聲,凌霄毫不避諱地從浴桶裡起身,餘光看到窗外人影一動,手中悄無聲息地出現兩片紫色的蛇鱗,銀灰色的眼瞳散發著冷血的光芒,就這穿衣地動作手指瞬間一彈,蛇鱗破窗而出,直擊向樹上人。
“嘩啦”一聲,是撲扇翅膀的聲音,緊接著是“咚”的一聲,是那人墜地的聲音。
凌霄暗叫一聲糟糕!人便如鬼魅般掠出,於夜色中緊張地搜尋著四周。
終於,在前面的屋簷處看到那放走的東西,它正一動不動地倒掛在屋簷內側,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去,嘴上掛起嘲諷的笑,只可惜它碰上的是自己。匕首瞬間飛出,收回,看著插在匕首上的東西,凌霄冷然一笑。
是三翅蝠。這東西好比一個加密的信鴿,只能讓收信人聽到信的內容。
抓著三翅蝠返回房內,凌霄眼中閃過玩味,派如此厲害的潛伏高手來偷窺自己,看來自己的出現已然驚動了某些不安分的人了,她倒是要聽聽,這人到底想知道些什麼?
葉宸玉葉玄徹二人聽到動靜,一出門便看到一蒙面黑衣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嘆鼻息,已經死了,脖子上已然變成紫黑色,明顯是中了劇毒而死。
“吱呀”一聲,凌霄的窗從裡面推開,露出溼淋淋的腦袋,而頭髮則被一根珊瑚簪隨意的束在頭頂。時不時有水珠從臉頰滑過,勾勒出完美的輪廓,以及那觸目驚心的猙獰。
葉宸玉和葉玄徹第一次看到凌霄的整張臉,一下子都有點失神。儘管面具下的半張臉是殘缺的,但依舊掩飾不了那給人的驚豔。儘管和裴少櫻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凌霄的臉不是裴少櫻那種惹人憐愛的嬌麗,更像是令人窒息的鬼豔,那雙眼,僅是漫不經心的一瞟,便是那波譎雲詭,滄海一瞬。
“今日敢偷看本大爺洗澡,明日便敢偷看你們二位洗澡,我幫二位解決了一個色狼,拿走別謝啊。”凌霄支著腦袋,笑嘻嘻地看向兄弟二人。
“若僅是色狼,大可不必下此狠手,若此人另有目的,你更應留他一命。”葉玄徹知道此人應該和今日那用陰氣的人脫不了關係,並不贊同凌霄這出手斃命的做法。
“留著他也問不出的,你忘了陰血咒了嗎?”凌霄不以為意。
“果然不是色狼。”葉玄徹上前兩步,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凌霄扶了扶快鬆掉的簪子,心中暗道葉玄徹這傢伙果然狡詐,處處變著法套自己的話,臉上卻裝出一派無辜的樣子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是就是色狼嗎?”
葉玄徹定定地凝視著凌霄的動作,凌霄也靜靜回看著葉玄徹。
半晌,只聽葉玄徹別開了眼,淡淡道:“深夜沐浴容易著涼,你還是把頭髮擦乾吧,免得感染風寒。”
凌霄一愣,看著葉玄徹走進房間,靜靜把門關上,才轉眼瞧著一臉迷茫的葉宸玉,問道:“葉宸玉,你四弟總是這麼突如其來關心人的嗎?”
葉宸玉愣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這什麼啊?”凌霄莫名其妙地看著葉宸玉又點頭又搖頭的。
葉宸玉愣愣道:“額,他還是會關心人的,不過剛剛我以為他要和你幹一架呢?結果······”
“結果到你隔山觀虎鬥機會就這麼飛了。”凌霄看葉宸玉那大失所望的樣子,感嘆這兩兄弟怎麼一點都不像呢?一個如天,陰晴不定的,一個如地,啥都露在表面。
凌霄搖搖頭,“回去洗洗睡吧,我這毒藥方便得很,這色狼到明天就是一層灰了,不用我們動手處理。”
砰地關上了窗,凌霄收起臉上所有神色。提起還抓在手中的三翅蝠,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串水藍色的花,把花放到三翅蝠的鼻下,花化作一股氣流鑽入三翅蝠的鼻端,那原本萎靡等死的三翅蝠瞬間有了精神,同時,有七個字傳入凌霄耳內:裴凌者,雙生花也。
七字入耳,凌霄的手瞬間收緊,手背的血管猛然凸起,能看到裡面黑褐色的血液在瘋狂流動,那三翅蝠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瞬間斃命。
南苑。
正在幫沐祤卸頭飾的丫鬟顫巍巍地道:“夫人,老爺,老爺說今晚在書房討論靈礦的事,不過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