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躺在床上,葉玄徹盯著頭頂的床簾出神。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今日凌霄窩在自己懷裡時的乖巧模樣。
當年在白梓洲,他們打架的時候他便時常用膝蓋抵著他的胸口,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如今已經過去五年了,他依舊如此飛揚跋扈,但那不經意展露的柔和,又總會擾亂他的心池。
抬起手,在那虛空中比劃了一下,凌霄不算矮,的確比少櫻高出了差不多半個腦袋,可是今晚那種感覺卻又是那麼的明顯……
想到這,葉玄徹心中一動,當年凌霄在救他的時候便已經是男子示人了,那時的他也是從頭裹到腳,除了手,其他地方不露半分,除了他所說是的不能見光之外,會不會還有別的原因?如此說來,凌霄在平河裴家毫不猶豫地殺了那個偷窺者這件事就說得通了。
心開始怦怦狂跳起來,可僅是一瞬間,他又冷靜下來。
當年凌霄面對自己一人的時候,又為何要女扮男裝呢?凌霄沒理由提防一個不知道他與裴少櫻關係的人。
越想越亂,葉玄徹一把扯開被子,披衣起身。反正也是睡不著了,不如到湖心亭裡練練劍。剛走到湖邊時,遠遠的他就看到已經有兩個人在湖心亭裡了,儘管水霧讓那兩人看著有些朦朧,但葉玄徹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凌霄,而另一個……
晚風徐徐,吹亂了一池湖水,吹來了模糊的短笛聲聲,一切都是那麼輕,卻狠狠撞進了葉玄徹的心。
葉玄徹牙關緊咬,他清晰地看到,凌霄那鬆散的頭髮上,正好插著自己當年給的珊瑚簪!此時的她正撐著下巴,歪著頭聽風寧吹奏短笛,一隻手還拿著一杯酒,嘴角半勾,側顏的所有弧線都恰到好處,宛如精雕細琢的白玉象牙雕,手指輕敲著杯沿,正合著那曲子的節奏。
風寧則側對著凌霄,目光柔和,他的本命法寶“雪吟”乃是冰玉,笛聲高卻不尖銳,吹起來自帶微涼之感,在這炎熱的暑夜的確沁人心脾。
可葉玄徹聽著著曲子卻莫名地感到一股冷意鑽入,緊緊地握住手中的“赤芒”,火熱的笛身竟然暖不了他發涼的手指。又是那種怪異的感覺襲上心頭,葉玄徹將手指摳進掌心,有點痛,卻難以抑制的湧出那奇怪的情緒。
笛聲已經消歇,抬眼是二人把酒言歡的和諧畫面。一股無名火噌地從心底騰起,不受控制的,他就這麼抓著“赤芒”,御著“正雅”朝著那湖心亭飛去。
“臨月兄果然取的好字啊,明日一早要回商陽城,這麼晚了卻還和我徒弟賞月品酒啊!”一落地,葉玄徹便笑著打趣,出口的話不自覺地帶上了諷刺。
正說笑的二人一怔,還沒等風寧開口,凌霄涼涼地往他身上瞥了一眼,習慣性地頂嘴道:“那你這麼晚不睡覺來幹什麼?”
葉玄徹聞言,心裡那股火燒得更旺盛了,平時聽這傢伙常用這口氣調侃葉宸玉的時候,自己還覺得挺爽的,沒想到自己今日竟然成了被調侃的物件!
“來看看我葉家的人有沒有被別人拐跑了。”臉上依舊帶著笑,可聲音明顯能聽出咬牙切齒的感覺。
“什麼你們葉家的人,我姓凌,跟你們葉家沒半毛錢關係。”凌霄有點莫名其妙。
葉玄徹被一堵,終是裝不下去了,冷下臉陰森森道:“怎麼?今晚用我們葉家的骨靈興風作浪完了,現在要翻臉不認人了?”
“啥?是你們家的骨靈認的我,又不是我強要了它,怎麼就成了我賣身給你們葉家了呢?”
風寧見葉玄徹所言,無非是強調凌霄是他葉家的人,笑了笑,“玄徹兄不必著急,凌霄只不過是請我喝酒,想問問我一些關於吹奏類樂器的問題罷了。”
“是嗎?”葉玄徹皮笑肉不笑,看向凌霄:“怎麼不見你請我喝酒,向我討教吹奏類樂器的問題啊?好徒弟?”最後三個字明顯加重了語氣。
凌霄見葉玄徹似乎是真生氣了,想著自己這麼做似乎是有點不大給這小師傅面子,不由底氣有點不足,嘟囔道:“你不是不喝酒嘛,難不成請你喝茶啊?三更半夜喝茶還用睡嗎?”
葉玄徹聞言被氣笑,賭氣道:“誰說我不喝酒了!”說著頭腦一熱,抓過凌霄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甘醇的酒入喉,開始沒有什麼感覺,但不一會兒葉玄徹就覺得心裡彷彿有一把火燒了起來,而且越燒越旺,手裡的“赤芒”變得無比灼熱,腦子也似乎被四處點火,烈烈作響。看著眼前的人,他下意識地就想把人抓到身邊。
“唉!”凌霄瞧見葉玄徹朝自己抓來,立馬就慌了。她可記得葉宸玉說葉玄徹如果喝酒可是六親不認,還會殺人放火,雖然可能有誇張成分,但是關乎人命的事她從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見葉玄徹抓了一下沒抓到後,眼睛就那麼直愣愣地盯著自己,那裡面閃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流過。
這……不會真的想動手吧,凌霄心裡寒了寒,這大晚上的可別嚇到人了。當機立斷,她抓著風寧就往回跑。
“凌兄,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