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請叫我羅伯特神父。◎
這一晚, 不知道為什麼,埃裡克簡直任她拿捏。不管她讓他做什麼,他都毫無異議。
莉齊起了興趣, 連覺都不想睡了,坐在床上,使喚他做這做那, 一會兒讓他去洗澡,一會兒讓他泡杯熱茶上來, 一會兒讓他用法蘭絨包塊燙磚頭暖被窩。
折騰半天,她總算又有了睡意,不再把他使喚得團團轉,擺出迷人的姿態,邀請他一起睡覺。
這人真是奇奇怪怪。
她頤指氣使地吩咐他做事時,他一語不發, 沒有半句怨言;她美人魚一般斜躺在床上, 他卻站在陰影裡,用冷淡的目光評判似的看了她好一會兒,直到她嘟起嘴來, 才撚滅煤氣燈,躺在了她的旁邊。
“你那麼警惕幹什麼, ”莉齊氣惱地說, “我又沒在床上放捕獸夾。”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低沉悅耳的聲音:“也許不是警惕,是受寵若驚。”
“噢, 你確實該受寵若驚。”她接受了這個解釋, 哼了一聲, “這次我原諒了你, 下次就沒這種好運了。再有下次,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世界上男人那麼多,我才不要跟一個總是不辭而別的男人在一起。”
莉齊沒有察覺到,幾乎是話音落下,他手臂的肌肉就繃得像鐵一樣硬。
她繼續憤憤地說:“雖然大多數男人都沒有你聰明,也沒有你有勁兒,但說不定我運氣好,就找到跟你差不多聰明的了呢?”
埃裡克似乎頓了一下:“你覺得我聰明?”
他的語氣有些古怪。她以為他在嘲諷她的眼力,不高興極了:“你覺得我是傻瓜,看不出你有多聰明嗎?”不知道為什麼,埃裡克總能輕松挑起她的怒火,她對任何人都能心平氣和,唯獨對埃裡克不行,“就你給我變的那些魔術,百老彙最厲害的魔術師也變不出來!”
她說著,扁起了嘴巴,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扭頭望向一邊,等他主動道歉。
他卻輕笑了一聲。
莉齊頓時對他怒目而視,像河豚似的鼓起了兩腮,抱起枕頭,準備去另一個房間睡覺。
這時,埃裡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拽進了懷裡,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用那種溫柔到極點的聲音哄她道:“我並沒有小看你的才智,只是很驚訝,你居然有細看我的魔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問你。睡覺吧,好麼。”
他最後一句話,聽得她半邊身體都軟了下來。
天知道一個冷漠的人,用這樣溫柔、磁性、如同低音提琴撥弦的嗓音說話,是多麼令人心慌意亂呀!
莉齊腮幫子裡的氣立刻跑了個一幹二淨,捂住麻痺似的耳朵,胡亂地點了點頭。
她閉上眼睛,真準備睡覺了。可是,只要一想到埃裡克躺在她的身邊,她就怎麼也睡不著。她感覺他應該也睡不著,結果一回頭,卻見他呼吸平穩,似乎已經進入了夢鄉,不由得很是著惱。
她眼珠子一轉,悄悄地把手伸進了被窩裡。
他猛地睜開雙眼。
黑暗中,她看不到他那對金黃色的眼睛,卻能感到他的氣息不穩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
她巴望著他:“我想學彈琴。”
“彈琴?”他微蹙眉,語氣也有些不穩。
“是呀,”她說,手指彈琴似的動了幾下,“彈琴。你那麼博學,肯定能教會我彈琴。”
“……不睡覺?”
“睡不著。”
他清了清嗓子,極力平靜地說道:“你想學什麼琴?鋼琴,小提琴還是大提琴,或者我明天帶你去琴行……”
“噢,你這大笨蛋!”她不耐煩地打斷道,“誰要學那些無聊的玩意兒,你知道我想彈什麼的。你到底教不教?”
他只好先教了一首簡單的曲子。明明是極簡單的曲子,他卻滲出了黏膩的熱汗。學到一半,莉齊突發奇想,撚亮了床頭的煤氣燈,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邊興致勃勃地學習。
埃裡克向來冷峻的神色顯得有些窘迫,脖頸甚至暴起一根很粗的青筋。他下意識側過頭去,不想讓她看到全臉。
可是,莉齊像個小孩子似的,一見他側頭就撒嬌說:“讓我看嘛,讓我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