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一見面,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映月先火急火燎道:“雲姐姐來得正好
,我正要託人傳訊息回鎮上。”
“不急,”容錦瞭然,“是先前的事情有了眉目?”
“我這幾日忙裡偷閒,將三家書院找了個遍,總算尋著隔壁嬸子的新住處。”映月神色凝重道,“你應當知道她的性情,平日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說上半日,可我藉著拉家常,問及他們為何匆匆搬家時,她卻半個字都不肯多說……”
事出反常必有妖,映月著人傳了訊息回去,卻依舊放心不下,越想越覺著那位新搬來的樂師古怪。
容錦安安靜靜聽了,無須多問,便能猜到沈裕的手段。她輕輕撥了下櫃檯上的算盤,向映月道明來意:“我要離開此地了……”
最初相識那段時日,映月也曾好奇過這位彷彿從天而降的美人是何來頭。
於她而言,容錦像是她的福星。原本磕磕絆絆的生意順遂起來,到如今搭上柳家,連母親那不知被折磨了多少年的沉痾,也有了康復的盼頭。
映月也知道,她不會長久留在此處,只是沒想到這一日來得這樣快、這樣猝不及防。
容錦不疾不徐地講著,說自己在來之前去見了柳夫人,叫她不必有什麼顧慮,今後安心留在此處歷練。
映月聽得眼圈都紅了,小聲道:“姐姐,你還會回來看我嗎?”
容錦認真
想了想:“會。”
等容綺年紀再大些,能夠獨當一面,她才算是踐行當年在母親病榻前的承諾,能夠徹底安心。
屆時若是在京城待得厭煩,興許會四處走走,故地重遊。
映月認真道:“那等你再來時,我請你去吳江城最好的酒樓。”
容錦輕輕揉了揉她的鬢髮,含笑道:“那就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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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秋桐對容錦知根知底,一聽她要回京,就知道事情怕是不妙,將懷中的孩子給了乳母,令人抱到別處去哄。
及至聽完,知曉被她打趣過的那位樂師就是沈裕,一口茶險些吐了出來,臉色變了又變,堪稱精彩。
容錦哭笑不得,為她拍著背順氣。
“你們……”謝秋桐的神情依舊一言難盡,千言萬語,最後歸於一句感慨,“也是孽緣。”
容錦的手懸在半空,過了會兒方才收回,一哂道:“是。”
以兩人的出身,原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可她原本平淡卻安穩的人生,從踏入黎王府的那一刻出現偏差,自遇到沈裕那夜開始,因緣際會,命數交織。
但她與沈裕之間並不是話本上才子佳人的故事,從一見鍾情到白首偕老,初時太過不堪,兜兜轉轉到如今,確實稱得上“孽緣”二字。
對於此事,最為鎮定的還是顏青漪。
荀家那位小姐在窗邊背醫書看得昏昏欲睡,見著她來,倒是立時精神起來,兔子似的豎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