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原本已經打算轉身離開,聽了這句,倏地回過頭。
她見時雨的次數不算少,也有過朝夕相處,但從未聽過他這般冷漠的聲音。拋卻低啞的嗓音,那帶著些許不耐煩的語調,像極了沈裕。
小丫鬟侷促地站起身,猶豫片刻後輕輕跺了跺腳,轉身出門。
她迎面撞上容錦,意識到方才種種落在旁人眼中,委屈得眼圈都紅了,甚至沒顧得上問候,便匆匆離開了。
容錦抿了抿唇,踏過門檻,驟然吊起的情緒尚未平復下去,看向時雨的視線分外複雜。
時雨錯愕的神色一閃而過:“阿錦,你怎麼來了?”
他這般噙著笑意問候時,又不像了。
容錦捏著衣袖,乾巴巴地笑了聲:“我還沒開口,你怎知是我?”
“你慣用的香料,很好分辨。”時雨一手向後撐著蒲團,仰頭望向她,有意無意地抱怨著,“雲姑娘總算是忙完,想起我了?”
這話說得,彷彿她是什麼“負心人”一樣。
容錦不大想承認,但又確實有些吃這套,唇角不自覺翹了起來,踱步到他身旁,目光掃過一旁五花八門的器具。
“這琴已經修得差不離,只剩調絃,這些也都派不上用場了。”時雨解釋了句,隨後話鋒一轉,“阿錦,幫我倒杯茶吧。”
時雨雖因眼疾多有不便,但住慣的地方,這種小事還是能自己做的,卻偏要支使她。
容錦看了一圈才找到茶壺:“方才怎麼不找臨香幫你?”
“誰?”時雨愣了愣,反應過來後解釋道,“我先前著人定製的琴絃到了,她送過來罷了。”
他接過杯盞,順勢勾住容錦的手:“阿錦,你是不是醋了?”
話音裡的笑意明顯到令人難以忽視,容錦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是你想多了。”
她正欲起身,時雨卻並沒鬆手,溫聲道:“別惱。好不容易來一回,陪我坐會兒。”
容錦生怕拉扯間茶水灑了,依言在他身側坐了,饒有興趣地端詳著眼前的古琴:“這琴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是前朝那位靈帝賜予元后的一架琴,喚作‘梧桐引’,我原以為此琴早已失落,卻不想竟在柳氏這裡。”時雨微微頷首,“只可惜當初宮變遭了戰火,明珠蒙塵,不復昔日……”
修復古琴是樁麻煩事,柳夫人這些年也試著問過,但這琴非比尋常,一個不防興許會毀於一旦,並沒人敢貿然接下。
也就是他沒什麼顧忌,才敢動手。
容錦抱膝而坐,聽時雨講述百年前這琴背後的故事,一時入了迷,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時
  雨卻像是被她這專注的視線看得不自在(,咳了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低頭喝茶。
半散著的長髮夾雜著白綾尾端,如流水一般,披在肩頭。
容錦眨了眨眼,伸出手,只是才觸及那白綾,就被時雨攔下:“不要。”
“為何?”容錦下頜抵在膝上,“說起來,我還沒好好看過你的模樣呢。”
容錦上次問時,被時雨以“難看”二字敷衍過去,她那時手忙腳亂的,也沒執意刨根究底。
如今閒下來,難免好奇。
世人常說美人看骨相,時雨的骨相、氣韻擺在這裡,想也差不到哪去。
他越是遮掩,也就越是顯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