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兒神情專注,在調酒壺裡倒入些許熱水,放進適量綿白糖,手握銀勺進行攪拌,發出一些窸窣撞擊的聲音。再將深水炸彈勻速緩慢倒入調酒壺,進行搖晃。彈指間,酒已調成。
程冰語接過酒杯,嘬了一大口。“哈~!好燙!”她不禁喊了一聲,感覺食管像是被刺傷一般的火辣,從喉嚨裡噴出來的不是氣,而是火,她特別喜歡這種感覺。
潤嗓暖胃後,她手肘撐著膝蓋,弓腰彎坐在吧檯椅上,看著舞臺上的表演。當下已是晚上九點十五分,那幾位奇裝異服、頭頂著五彩斑斕毛髮的青年們,此刻還在臺上神魔亂舞著。
她此刻有些急躁,拍了拍身旁蘇曉珊的肩膀,問道:“小蘇,我們不是九點場嗎,那幾個傻子怎麼還不走?我趕時間,待會還得趕下一場。”
“他們遲到了四十多分鐘,你再等等,”蘇曉珊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和一隻Zippo火機,開始吞雲吐霧,“你也不缺這半小時,坐會兒,多喝幾杯。”
“我喝你妹!他們遲到,你想讓我買單?”話音剛止,程冰語抓起一杯烈酒,拋灑到蘇曉珊的菸頭處,濺了她一臉,“還有,說多少遍了,別在我旁邊抽菸!煩死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杯酒潑得蘇曉珊很是不悅,給程冰語甩了一個白眼。但她並沒有什麼怨言,畢竟這也是她的不對。
“行,行……”蘇曉珊無奈地拿紙擦著臉,“下次我讓他們別遲到了,行吧?”
“不行,現在就讓他們下來!”
程冰語把蘇曉珊從吧檯椅上拽下,往前一推。蘇曉珊一個趔趄,差點倒地。她只好嘟囔著嘴,硬著頭皮上了臺,給臺上的樂隊提前結賬,下逐客令。
程冰語轉身欲尋林雅靜,還沒動身,舞臺上突然起了爭執。那個渾身刺青的鼓手,憤怒地拾起鼓凳,往蘇曉珊身上摔去。
沉重結實的鼓凳,紮紮實實地砸到了蘇曉珊的腰部,只聽她一聲慘叫:“啊!!!你想幹什麼?!”
鼓手噌的一下站直,指著她嗆道:“說好的兩千,你給一千五算怎麼回事?啥理由也不說,擱這欺負老實人呢?!”
“理由?我不是說了嘛!”蘇曉珊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腰椎,強忍疼痛說道,“你們遲到這麼久,後面還有其它隊等著呢!”
“那就讓他們等!急什麼,趕著去投胎?!”樂隊主唱為自家兄弟撐腰,惡聲罵道。他猛地跳下臺,把鼓凳往臺上一甩,“哥幾個甭理她,接著整!”
眼見臺上幾個如此囂張跋扈,臺下的顧客們都視若無睹,自顧自的事,不願聲張。
蘇曉珊開店沒多久,還是頭回遭遇這種情況,更何況還是面對這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她捂著嘴,淚眼嘩嘩地下了舞臺。
眼見她從兜裡揣出一部手機,打算報警。程冰語眼疾手快,將她手機奪走,收入囊中。蘇曉珊萬分不解,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冰語,你在幹嘛?他們剛才打了我,我還不能報警嗎?”
“笨蛋,如果你找外人求助,他們就會覺得你好欺負,下次還會欺負你。咱不能示弱,懂嗎?”話畢,程冰語起身,拍了拍她肩膀,“你待在這別動,我去會會他們。”
程冰語徑直走向舞臺左側的調音臺,直接把匯流排音量推子拉到最低。舞臺上的電聲樂器瞬間啞火,只剩下刺耳嘈雜的鼓聲和乾癟癟的人聲,場面略顯尷尬。
“死婆娘,你們又在玩什麼花樣?”樂隊主唱死死瞪著她,大聲吼道。
程冰語一言不發,雙手抱胸,漠視著樂隊主唱,激得他火冒三丈。樂隊成員們跳下臺,把她團團圍住,鷹視狼顧般瞪著她說:
“你們不過是想剋扣咱工錢嘛,擱這裝啥腔呢?要我們走也可以,兩千!少一個字兒都不行。”
面對這架勢,程冰語一點也不怵,還正言厲色地斥道:“你砸傷我朋友,她只能給你一千二,剩下的是她的醫藥費。給你們五分鐘時間收拾東西,趁早滾吧!”
她雙手狠勁推開堵在她面前的幾人,躍上舞臺,手腳麻利地將他們的電吉他、電貝司、效果器等等器材的音訊線統統拔掉,拋到舞臺的側方。
“你們走不走?”
樂隊成員們個個都齜牙咧嘴地瞪著舞臺上的程冰語,但她依舊擺出一副寸步不讓的勢態。無奈之下,他們只好乖乖收走裝置,悻悻離去。
終於送走這幾尊大佛,程冰語鬆了一口氣。她們三下五除二地上臺,利落地接好裝置。工作人員也合力將那臺新購置的Bosendorfer 290三角鋼琴,推到舞臺中心偏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