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罵了一聲:“加油個雞毛!我說我·不·幹·了,懂?別給我裝聾,小心我一生氣就把你的事全告訴他,喂?溫千華,喂?姓溫的——草!”
通訊被切斷了。
薛琅一把摘下耳後的裝置,面沉如水地開啟虛擬面板,看到上面的直播間遮蔽倒計時還剩三十秒,磨了磨後槽牙,做了幾個深呼吸,轉身離開了這裡。
恢複正常模樣之後,池殊來到了教室。
除去那些已經死去的玩家,人陸陸續續地到齊了,但薛琅的位置始終是空的,在上課的前兩分鐘,他才走了進來。
對方不知經歷了什麼,臉色並不太好看,一進教室,視線便投向他的方向,池殊一愣,沖他彎了彎眼。
薛琅神色微僵,頷首示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池殊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天這人,似乎有點……奇怪?
腳步聲從門口傳來,伴著上課鈴,一道纖長的人影自門口走入。是一個他們從沒見過的女老師。
女人唇色黯淡,面容呈現出一種異樣的灰白,沒有任何的自我介紹,她的視線冷冷環視了一圈教室裡的學生,直接開始上課。
……看來這就是理科班的第三位老師了。
池殊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她。
他想了幾秒,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五官與這張臉高度重合。
之前在解剖室內,他們無法開門,不得已之下撥打了值班老師的電話,電話旁有老師的姓名與頭像,對方叫李蕊,就是面前的這個人。
池殊記下了這個資訊,照例開始補覺。
即使他是常年失眠患者,一整夜沒睡,消耗還是有點大的。
這幾個小時池殊睡得並不安穩,半夢半醒,腦海中時常掠過一些光怪陸離的場景碎片,並不清晰,他漂浮在其中,怪誕的光圈如同一艘艘向他馳來的列車,囈語瘋癲雜亂,譫妄模糊,撕扯著他的神經,幾近將他給吞噬。
青年的額角沁出些冷汗,即使在睡夢中也蹙著眉頭,蒼白的手指無聲攥緊,骨節凸起,手背微隆的青筋猶如交縱的山巒。
不真切的嗓音自耳邊傳來:“喂……池殊……你怎麼了……醒醒……”
猶如在溺斃的前一刻被撈起的人,池殊猛地睜眼,直起身,手指撐著課桌,大口大口喘著氣。
他的指尖掐了掐掌心,遲緩來臨的痛覺讓池殊意識到自己還在遊戲裡,青年失焦的目光穿過空氣,一點點往上,看到了薛琅的臉。
“是你啊……”
池殊的手指穿入發絲,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遮擋住對方的視線,嗓音有些啞。
“沒事,做噩夢了。幸好你叫我。”
薛琅微垂的眸子盯著他的發旋:“下課好幾分鐘了,人都走光了,我看你還沒醒來,就過來叫下你……你做了什麼夢?”
“記不清了。”他頓了頓,“不重要。”
池殊的眉眼仍含著幾分倦怠,眼底的淡青仍昭示著他並未休息好的事實,只是他時常彎起的眸子與笑容會很容易讓人忽視這一點。
薛琅愣了一下。
池殊似乎……很累。
但平日裡的他太會偽裝,以至於幾乎沒有人能清晰地覺察到青年的疲倦與脆弱,只有在他入睡的時候才會卸下些許防備,鮮少地露出脆弱的一面。
偌大的教室已經變得空空蕩蕩,池殊站起身:“我們走吧,別讓畢舍他們等急了。”
薛琅突然拉住他的手腕:“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池殊側頭,對上他漆黑的眸子,彎眼笑道:“等我們搞定下午的任務,我再回去補個覺。這副本明天就結束了,休息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
他揚了揚下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