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命懸一線
我靠在床頭，滔滔不絕地給皇上講著“自己的”冒險經歷——當然，這其實只是《少年的奇幻漂流》裡的故事。我一邊添油加醋地描述著，一邊留意皇上的神色。
“後來，我漂流到了一個島嶼，上面長滿了奇怪的植物，居然會吃人！”我壓低聲音，神情誇張，“白天看上去風景如畫，晚上卻變成了恐怖的噩夢。”
皇上靠在一旁，聽得聚精會神，似乎被這離奇的情節吸引住了。他端起茶輕抿一口，隨即問：“還有這樣詭異的地方？可真是世間奇聞。”
我繼續賣力地講述，繪聲繪色地描繪發光的海洋、與猛獸的對抗，還有茫茫大海中的孤獨與堅持。皇上聽得入神，眼中竟透出幾分嚮往：“美洲，這片土地竟如此神奇……將來朕親政了，一定派船隊去一探究竟！”
……
隨著故事展開，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眼皮越來越重，話語也開始斷斷續續。最終，我頭一歪，靠在床頭睡了過去。皇上望了我一眼，看我睡著了，他起身替我掖了掖被子，然後自己也躺了下來。
第二天清晨，皇上被李德海輕聲喚醒。他坐起身，準備起床穿衣，卻發現自己的袖子被我壓在身下。我睡得正熟，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皇上低頭看了一眼我，不由露出無奈的微笑。他輕聲對李德海說道：“別吵醒他，拿劍來。”
李德海從一旁取過劍，遞到皇上手中。皇上用劍輕輕劃斷了被壓住的袖子，隨即起身整理好衣冠，轉身吩咐：“讓他再睡會兒。”然後，他便匆匆離開，前往早朝。
等我醒來的時候，看到床邊被切斷的袖子，腦子還有些迷糊：“這難道就是斷袖之癖？”
李德海見我醒了，笑容滿面地湊到床前，神情得意，拍了拍我的肩膀：“兒子啊，你可真有手段！皇上竟破例讓你出龍陽宮，還把你帶到崇政殿裡和他同床而眠。為父這養了你這麼多年，總算沒白費功夫！你可別忘了我的好啊！”
我瞥了他一眼，沒搭話，只把床邊那截斷袖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這時候，殿外忽然響起一聲尖利的通傳：“宜妃娘娘駕到！”
李德海的臉色驟變，拉起我就往殿門口跑：“快快快，迎駕！”
宜妃大步走進崇政殿，明豔的妝容下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她一眼掃到我那睡眼惺忪、衣衫未整的樣子，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道：“皇上倒是好雅興，男寵都睡到崇政殿來了。”
她轉而看向李德海，語氣陡然一厲，“李德海，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任由皇上胡鬧！”
李德海趕緊彎腰求饒：“宜妃娘娘恕罪，奴才該死，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宜妃冷哼一聲，目光移到我身上，語氣帶著一絲不屑：“抬起頭來。”
我硬著頭皮抬起頭，與她對視。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我片刻，冷笑道：“果然是長得不錯，怪不得皇上天天往龍陽宮跑。”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嫉妒和諷刺，隨即語調一轉，變得淩厲起來：“你擅自離開龍陽宮，擅闖崇政殿，可知這是死罪？”
我心裡咯噔一下，低下頭不敢作聲，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如何開脫。李德海在一旁連忙跪下磕頭：“娘娘明鑒！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沒看管好他。奴才甘願領罰，還請娘娘看在皇上的份上，饒他一命。”
宜妃冷笑一聲，環視眾人，眼神輕蔑：“看在皇上的份上？李德海，你有多大的臉敢讓本宮看在皇上的份上？太後娘娘早已下令，不許皇上貪圖玩樂，更不許與這些男寵鬼混。如今倒好，居然有人都爬上了崇政殿的龍床！本宮看他就是活膩了！”
她一揮袖，淩厲地吩咐道：“來人，把他押入大牢！本宮親自去稟告太後，等太後發落！”
侍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將我夾住。我頓時腿軟得像踩在棉花上，雙腳幾乎拖在地上，聲音發顫：“娘娘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宜妃完全不理會，冷哼一聲後，揚長而去，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我被侍衛硬生生拖出崇政殿，耳邊只聽見李德海慌亂的叫聲：“娘娘饒命啊！這小子也是奉命行事啊！”隨後，他見宜妃毫不留情，轉身就朝議事廳方向狂奔，邊跑邊喊：“皇上！救命啊！皇上！”
李德海氣喘籲籲地趕到議事廳，卻被侍衛一把攔住：“李公公，朝議未畢，外人不得入內。”
他定了定神，壓低聲音問：“皇上還在裡面吧？”
侍衛點頭，卻不肯讓步。李德海無奈，只能在門外踱步，雙手來回搓著衣袖，心裡焦急萬分。他隱約聽到大廳內低沉的聲音，氣氛顯得異常凝重。
忽然，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只見國舅的兒子趙匡胤身著盔甲，大步走到議事廳門口。侍衛們立刻躬身行禮，放他進入。
李德海心中一緊，連忙探頭向內張望。趙匡胤進入大廳後，單膝跪下，高聲稟報：“啟稟皇上，邊將戰事已被末將徹底平息，叛軍主將已被斬首，餘部已四散投降。”
皇上端坐在龍椅上，年輕的面龐上籠罩著一層威嚴的寒意。他微微點頭，語氣淡然：“趙將軍辛苦了。”
國舅聽聞戰事大捷，露出欣慰的笑容，拱手對皇上道：“陛下，犬子不辱使命，實乃我大胤之幸！”
皇上卻並未多言，只擠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緩緩道：“今日朕親自設宴，為趙將軍慶功。”
趙匡胤連忙謝恩，神態自信：“謝皇上！”
李德海在門外聽得心驚肉跳，額頭冷汗直冒。他暗自擔憂：國舅一系如今把控朝政，趙匡胤又是手握兵權的得力人物，如今立下戰功返回朝中，只怕皇上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然而眼下局勢複雜，他顧不得多想，只想著如何向皇上求情，趕緊把我從大牢裡救出來。
他咬咬牙，對侍衛說道：“我有要事稟告皇上，事關龍陽宮……”
侍衛卻依舊不為所動：“公公稍候吧，皇上正在議事，切勿擾亂。”
李德海頓時急得團團轉，心裡直罵宜妃和那些添亂的人：“這節骨眼上，偏偏出這種事！要是皇上晚得知一步，那臭小子的小命可就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