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看著胡煒,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轉個不停;胡煒看著沈玉,黑曜石般的深邃眼眸盯得不動。
她和他都在等對方先開口讓步,約莫僵持了快一個時辰,最後還是胡煒先繳械投降,“算了,不和你兜圈子了。喬博衍人呢?”
沈玉聽到這名字的時候,胸口的一塊巨石總算落了地。
不是國君,萬幸,真好。
只是她不知怎的,在胡煒提到“喬博衍”之後,又一根神經緊繃了起來。
陌生男子,千里迢迢來找喬博衍,為的什麼事呢?
千里大追殺?
可他明顯不認識自己,也就是說,此人並非是出入皇宮的慣客;看他穿衣打扮,妥妥一個富家公子,腰間別著的令牌,只有王公貴胄才有資格佩戴的。
可常年往返皇宮的親眷們,原主是沒什麼人不知道的。
非要說有的話,那就是—胡皇后的弟弟。
小國舅爺,單字一個“煒”。
胡煒素日裡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住在宮外頭跑來北境,這安的什麼心。
沈玉不由得替喬博衍擔心起來,轉念又一想,他都將自己和喬博衍的關係弄錯了,無疑這是個破釜沉舟的機會。
她躊躇片刻後,輕聲指著長樓告訴他,“那底下,他在煉藥。”
喬博衍在長樓地底下煉藥是不假,但還有一半事實沒說出來。
“煉藥?”
胡煒並不知道南疆和北境傳染病的訊息,只是那封書信,簡言之概括為“喬博衍人在北境,孤立無援,見機行事即可。”。
但胡煒看見沈玉的第一眼,就差不多淪陷了而不自知,儘管問的都是喬博衍,心中想著的倒是眼前人。
“是,你要去幫忙嗎?”沈玉巴不得他過去呢,活死人那麼多,一時間還不知道喬博衍能不能應付的過來。
只有煉化天竺葵,傳染病才能得到根治,屆時國君的愛民之心才會廣為稱頌,與此同時,她“妖妃”的名號也會漸漸淡去。
沈玉覺得後面的影響,對她來說還蠻重要的;至於傳染病的醫治方法,那就全都交給大夫去做,然後記載到醫典上,也算有了交代。
“我,”胡煒聽到“底下”的時候就後脊樑骨一發涼,想得是其他的層面;但沈玉很快打消了他的疑慮,人還活著,真就鑽到地道去搗鼓什麼藥物。
好生奇怪啊!
胡煒頓了頓又問,“我去的話,會不會打擾到他?萬一誤了正事,可就是我的過錯了。”
哪知沈玉咧嘴一笑,彎彎的眉眼甚為嬌俏,她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嗐,不打緊。他怕我累著才推我出去的,你去剛好打下手唄!”
見胡煒仍是徘徊不定,沈玉又好心好意提醒,“你是不知道,阿衍哪裡都好,就是嘴硬心軟。明明很缺人手,偏不要我摻和。”
“好!”
胡煒就希望聽見“喬博衍無暇分身”的訊息,這樣他也好得手交差。
即使,在來的路上,胡煒一直糾結要不要不公平對拼;可在沈玉出現後,胡煒的決心就可見一斑:憑什麼那麼好看的女子,不能屬於自己,這本就是上天的苛待。
“喂,要我帶路麼?”
沈玉生怕他走錯了方向,因為長樓和底下的暗道沒走過,倒是地表的洞口更是熟悉。
“不用,你好好歇著。”胡煒禮貌地謝絕了,找人報復這種事情,女孩子家家的還是不要看的好,免得到時候有了心理陰影。
“嗯啊,你慢點哦。”沈玉笑嘻嘻地站在原地目送胡煒,一面為趕跑生人感到慶幸,另一面為找來救兵感到驕傲。
大抵喬博衍是沒有想到,有生之年,沈玉能忽悠小國舅爺下地,不費吹灰之力,就那麼稍微動了動腦子,胡煒就屁顛屁顛去了。
胡煒背對著她擺擺手,大步流星地朝長樓裡頭走去,心想著人在底下順著秘道走便是了,遲早能發現喬博衍的身影。
不過胡煒怎麼都沒想到,他發現的何止一個喬博衍的身影,還有成百上千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