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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方布衣在大殿中生起了火,將燒雞放在火邊加熱了,兄妹二人大快朵頤了一頓。
剩下的一小半,便放入一箇舊瓦盆中,留著明天吃。
晚上忽地狂風大作,幾聲驚雷過後,數道閃電劃過夜空,跟著便暴雨傾盆。
方布衣給靈兒鋪上了草蓆和舊褥子,正要哄她睡覺。
互聽得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說道:“師妹,好大的雨!你看前面有火光,想是有一戶人家,咱們正好去躲一躲。”
方布衣心中奇怪,心想這破廟一年到頭極少有人前來,便是路過的也沒幾個,這一男一女不知是幹什麼的。
方布衣這麼想著,那男子的聲音已經到了院中:“原來只是個破廟。”聲音中帶著一絲失望的語氣。
一個年輕的女子聲音說道:“破廟就破廟吧,能避雨就行。”高聲說道:“有人嗎?”
跟著腳步聲響,殿門被開啟,一男一女兩個修士模樣的人,頭戴雨笠,出現在了大殿門口。
方布衣藉著火光,見那男的濃眉大眼,長相憨厚,女的冰肌雪膚,俏麗多姿,年紀都在二十五六上下。兩人身穿青色長衫,衣飾甚為華美,又手拉著手,多半是一對戀人。
兩人風塵僕僕,渾身溼透,背上均斜插著一把長劍,腰間懸著一口布袋,不知裡面裝了什麼。
那男修士見到方布衣和靈兒,神色一怔,說道:“原來是兩位小朋友,多有打擾了。”心想只是兩個小孩兒,倒也不必多禮。
方布衣道:“兩位哥哥姐姐不用多禮,我跟妹妹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兩位請自便。”
那兩人便在大殿左首選了一處寬敞乾淨的地方,找了兩個舊草凳,坐下休息。
靈兒怯生生地躲在方布衣後面,偷眼望那女修士。見她面容姣好,衣衫華美,眼中充滿了羨慕。
那女修士見靈兒煞是可愛,便微笑道:“小妹妹,你的紅頭繩真好看!你和這位小哥哥叫什麼名字啊?”
靈兒怯怯答道:“我叫靈兒,這是我哥哥方布衣。”過了一會兒又道:“姐姐,你穿上這身衣服,可真漂亮。”
那女修士眼中秋波一轉,向那男修士道:“師兄,你聽見沒有,這女娃兒,可比你有眼光多了。”
那男修士剛搭好一個簡單的架子,道:“又拿你師兄尋開心!你別說,這兩娃兒的名字倒取得挺好。”說著脫下外面的長衫,晾在架子上。
便在這男修士脫下長衫的時候,一團黑色的物事“啪”地掉落在他身前,滾了兩圈。
方布衣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塊黑布掉落在地,黑布旁邊是兩肢斷手。斷手截斷處甚為平整,像是用刀劍斬斷。血液已經凝結成黑色,模樣煞是可怕。
靈兒聽到聲音,向那兩截斷手望去,隨即大驚失色,尖叫出聲。方布衣趕緊矇住了靈兒的雙眼,將她的頭埋在自己懷裡。
那女修士慍道:“毛手毛腳的,別嚇壞了小孩子。”男修士臉露歉意,趕緊撿起黑布,包好兩肢斷手,隨手放在一邊,覺得不太妥當,又用雨笠蓋住。
那女修士向靈兒柔聲道:“靈兒別怕,大哥哥毛手毛腳的,嚇到了你,姐姐給你賠不是。”
方布衣雖然沒有叫出來,但也已嚇得不輕。
那女修士又對方布衣道:“小弟弟,你告訴靈兒,不用怕。那雙手,是從一個個大大的惡人身上砍下來的。那惡人無惡不作,害死了許多無辜之人,師父派我和師兄千里追蹤,將他一劍殺了,這叫做為民除害,我們正打算回去稟告師父呢。”
方布衣還沒決定是否相信這女修士的話,那男修士忽然道:“師妹你聽,有人來了。”
那女修士側耳傾聽,臉色微變,說道:“是羽國的官兵,似乎有二十來個,看樣子都是武士,不像是來找咱們的。”所謂武士,就是修煉體術的修士,而修煉法術的,則稱為修士。
方布衣只聽見外面風雨交加,沒有任何別的聲音,心想:“我怎麼聽不出來,這兩人難道有順風耳嗎,遠遠地就能聽到有人過來。”
那男修士低聲道:“咱們殺了那惡賊,靈力已消耗大半,官兵若是動起手來,甚是麻煩,要不先避一避?”那女修士輕輕哼了一聲道:“咱們是商國修士,不歸他們管,又沒在羽國境內做什麼違法犯禁的事,難道還能抓我們去吃牢飯不成?”那男修士不再說話。
過了良久,方布衣這才聽到遠遠地傳來一陣人喧馬嘶,混雜著鎧甲和兵器撞擊的金屬聲,聲音越來越近,看來真是一隊官兵。
他在這破廟住了一年多,從來沒有見過今晚這麼多人,不由大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