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潑辣勁兒,在邊上和獵犬埋頭苦戰的謙子和九山雲松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江硯立刻從包裡掏出繃帶,給柳蘇一圈一圈地包紮傷口。姜羚眼看著這兒沒她的事兒,扛著盾便搶過江硯的手槍去前面給九山雲松二人幫忙。
“師姐……以前就這麼……嗯,英姿颯爽嗎?”江硯手上動作不停,為了避免柳蘇疼暈過去,開始沒話找話。
“你不知道的,姜師姐,”柳蘇神情恍惚,渾身都是血,看起來十分慘不忍睹,“師姐以前是文史學論的,大三實習的時候被那幫混蛋襲擊了,以後都不再能使用指令……她是重新轉到醫學院讀到現在的,是真的從天之驕子跌落下來的那批人。”
江硯抿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迅速地給柳蘇打好繃帶。
謙子已經不想和這幫纏人的東西拖著了,他把衝鋒槍扔給姜羚,從裝備箱裡重新扛出他的那柄爆破錘,江硯眼見著那柄錘子的色澤慢慢變成橘金色,他聽見耳邊傳來柳蘇帶著羨慕的聲音:“他們要使用指令了……你仔細看著,說不定你也會用到指令的。”
江硯點一點頭,恰好這時有一頭獵犬飛撲而來,謙子嫌惡地怒喝一聲,一錘子就給它的腦門砸個稀巴爛。
“江硯,記不記得你們做過的新人類基因改造的兔子?”柳蘇在指導他,然而聲音實在是有些虛,時有時無,“這些牲畜經過基因注射後,還活著的時候體內會發生改變,所有器官都會越來越堅硬,包括骨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獵犬的頭顱應該同厚鋼板一樣堅硬了。”
江硯聽在耳裡,心頭那股興奮感又隨著謙子使用指令的行為冒上來。他不想繼續當被大家保護的毫無還手之力的羊羔了,他也想體驗一下什麼是九山雲鬆口中的“責任”,突然很想使一下槍支——於是他從柳蘇腰上抽出那把浸滿了柳蘇鮮血的手槍。他覺得自己的雙瞳慢慢變得無比清明,甚至能清晰地看見很遠的東西,在這漆黑的環境下,似乎都已撥開昏晦,看到藉此掩藏的那些物體——或者說現在是他的獵物了。
他貪婪地——甚至是近乎狂熱地想要開一槍,然而扣動扳機:除了輕微地一聲“咔”,什麼也沒有。
“我沒上膛。”柳蘇尷尬地笑笑。
此刻的江硯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可能不自覺地丟了個人,他的雙目裡都投出渴望狩獵的精光,聽見柳蘇的話,也只是急不可耐地將手槍上膛,爾後重新擺好姿勢,緩緩地移動到目鏡中遠處高臺的那一點猩紅的人像上——他越來越興奮,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慄著,似乎要被這莫名的喜悅所支配——他果斷地開了一槍,後坐力狠狠地挫了一下他的肘關節,那顆子彈爆射出去,在隊友們都錯愕回首之前,已經在他的注視下,準確無誤地擊中了視線裡那抹猩紅的人像。
他突然感覺到精疲力竭,有種渾身被抽乾的感覺。在他搖晃著險些要栽倒之前,九山雲松一個箭步邁過來接住了他。
“別吧,你在這個時候感悟到了你的指令?”九山雲松感到不可思議。
他感覺到了方才那顆子彈裡,蘊含著的屬於“指令”的氣息。
“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很想開一槍。”江硯有氣無力道,然而眼中透著興奮的光亮,“我打中了,九山隊長,我打中了。”
“你打中什麼了?”九山雲松有些不明所以。
“我打中了……我打中了高臺上的人。”江硯有點頭疼,“剛才,剛才我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他的眼睛都冒綠光了。”柳蘇舉手作證。
“那就是幹掉了對方的狙擊手……好樣的,江硯!你幫了我們大忙!”九山雲松絲毫不懷疑江硯這話的真實性,轉頭朝著謙子和姜羚大喊,“對方狙擊手掉了!把這幫東西處理乾淨咱們就撤退!柳蘇急需救助!”
姜羚和謙子都是潑辣性子,一聽見對面最大的威脅已經被消滅,立刻一個扛著爆破錘一個端著衝鋒槍就往前推進。江硯這時候也強撐著身體,從揹包裡掏出一管能量劑,擰開瓶蓋就仰頭灌下去,覺得力氣恢復了不少,不再像剛剛那樣柔軟無力了,於是從九山雲松的臂彎裡掙扎出來,給手槍上膛:“對面平地上還有三個人,我不清楚為什麼這些狗不攻擊他們……但我要把他們擊倒。”
他揚起一個笑臉——他甚至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發自肺腑地笑過——誠懇地盯著九山雲松道:“我沒有勉強的,九山隊長,我現在挺開心的,真的——我覺得自己突然有用了。”
他站起來,九山雲松幫他調整了一下射擊姿勢,然後站在邊上,開啟探照燈,擰開遠視鏡看著前方。江硯粗略估計了一下,手槍彈匣一共六顆子彈,剛才用掉了一顆,還剩下五顆。他有信心用這五顆子彈把對方那三個人幹掉。
他重新瞄準,努力回憶剛才的感覺……他感覺到胸口微微發冷,緊接著渾身打了個寒顫,眼前重新變得十分清晰,對面卻沒有了那幾個人的身影。
他皺了皺眉,眯上眼,定了定神,重新看向對面——他看見那幾個人在快速往反方向跑,幾乎要超過他的最遠射程。
他雖然有些不太甘心,但還是本著能抓一個是一個的原則,穩穩地瞄準了其中一個,利落地一槍,那人的頭顱在他的瞄準鏡頭裡炸開。
“漂亮。”他聽見九山雲松輕聲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