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劍雲心中大喜,連忙親自出去要了筆墨紙硯過來,青萍略一思索,便在特製的綿紙上寫了密密麻麻的一封長信,然後用蠟丸封住,遞給雷劍雲,仔細叮嚀道:“這蠟丸一定要親自給我姐姐,這信上密語只有我姐妹知道,到時候我姐姐看了信自然有回書,你要完整無缺地交給我,如果你中途搗鬼,可別怪我直接寫信給我姐姐,讓她答應嫁給燕王世子算了,反正我們的師尊從前就說過,我們姐妹的終身若能嫁給從前故人之子最好不過,那羅承玉可不就是故人之子麼?”
雷劍雲初時還有笑容,聽到最後一句話臉色大變,雙目怒火熊熊,若非顧忌楊寧警告的目光,只怕要發作起來了,但是他縱然醒悟得快,知道縱然綠綺離開了幽冀,自己想要追求佳人的話,青萍也是萬萬不能得罪的,所以強忍怒氣連聲稱是。
解決了和綠綺音訊斷絕的煩惱,青萍更是看重雷劍雲的作用,此刻雙方已經有了共同的秘密,更是不需要矜持,青萍便直截了當地問道:“對了,雷少門主,還有一件事我可想不通,你來金陵做什麼,如果要和越國公談判,想必你初來乍到,還不夠資格,可是除此之外,我又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事情,滇王殿下會派你一個堂堂的少門主,南寧新貴親自出馬呢?”
雷劍雲聽到青萍毫不客氣的問話,只覺得眉心直跳,只覺得這麼無禮的話,應該是楊寧問出來的才對,但是轉眼望去,只見楊寧眉宇間滿是專注傾聽之色,心知自己的想法毫無意義,只怕這對少年少女已經不分彼此,這樣的問題多半是楊寧想要知道,青萍替他問出來罷了。他卻不知道自己是高估了楊寧的智慧,楊寧可沒有想過雷劍云為什麼會出現在金陵的問題,只不過青萍既然問了,他也覺得有些意思,所以等著雷劍雲回答而已。
心中暗自嘆息,雷劍雲不敢得罪這對小情侶,當下坦然道:“兩位想必聽說過漢王錦繡郡主招親之事,在下是奉命到萬寶齋選購珍寶作為禮物的,兩位可知道萬寶齋的集珍大會麼?”
聞言楊寧和青萍頓時心中微動,不過楊寧只是悶聲不語,只當作沒有興趣,青萍也沒有去看楊寧,只是故作好奇地道:“集珍大會自然是聽說過的,可是這和錦繡郡主選夫有什麼關係,難道滇王殿下府中沒有拿得出手的禮物麼?”
雷劍雲自然不會將這件並非秘密的事情看得很重,所以毫不諱言地道:“兩位自然不會關心這些無謂的事,其實是因為錦繡郡主招親關係到諸侯勢力的消長,所以我南寧也遣使前去成都,在下便是請婚使——”剛說到此處青萍已經柳眉倒豎,一拍桌子起身道:“姓雷的,你說什麼,剛才你還說對我姐姐一往情深,怎麼現在又要去向什麼錦繡郡主提親?”
雷劍雲苦笑道:“青萍小姐,你等我說完好不好,這不是沒有法子麼,坦白說,南寧不是沒有合適的請婚使,就是滇王殿下的幾個弟子和世族中的一些英傑身份地位都強過雷某,只是南寧和益州當年屢次征戰,彼此之間仇恨糾結,再說這些人如果當真求親成功,反而會破壞南寧內部的平衡,可是如果南寧派去的使團連一個求婚的都沒有,又未免太過失禮,所以滇王殿下才會讓雷某濫竽充數,只因雷某初入王上麾下,並無後臺,而且岳陽劍派也算小有聲名,在下求婚雖然也是高攀,卻不會那麼明顯,其實雷某心中明白,我們這一次不過是攪局去的,只要錦繡郡主沒有嫁入楊唐兩家就成了。”
青萍聽到這裡怒氣才消去,卻又問道:“既然你不想求婚成功,為什麼又要親自來置辦禮物呢?”
雷劍雲嘆了口氣道:“這件事說來話長,都是那位錦繡郡主的緣故,原本預定的日期是十一月十五日,可是前幾日從成都傳來訊息,那位錦繡郡主傳言天下,說是雖然品貌粗陋,但是不願讓火鳳郡主專美於前,昔日火鳳郡主選婿之時,只因沒有中意之人,便裂裳拒婚,如果今次求婚之人都不中意,也是誓死不嫁。”
聽到此處,楊寧目中寒芒電閃,冷冷插言道:“火鳳郡主是何等樣人,也是她可以相比的麼?”語氣冰寒刺骨,殺氣縱橫,令人只覺如墜冰窟。
雷劍雲身子被殺氣所驚,不禁輕輕一顫,轉頭奇怪地看了楊寧一眼,婉言解釋道:“錦繡郡主這樣說,可能也是傾慕火鳳郡主往事吧,應該沒有不敬之意。”
楊寧森然不語,只是用目光催促雷劍雲繼續說下去。
雷劍雲暗自苦笑,繼續說道:“漢王聞言就問郡主,要何等樣的男子才能合意,郡主便提出了三樁條件,並且將時間推遲到十二月月初。這三個條件如下:
其一,求婚之人必須送上世間絕無僅有的奇珍作為聘禮,這件禮物不拘價值出處,卻一定要是珍貴無雙之物。
其二,求婚之人必須是風liu儒雅的才子,諸般才藝,琴棋書畫皆可,總之要當場獻藝,若是不能讓郡主滿意,眾人心服,就沒有資格求婚。
其三,求婚之人必須與郡主對弈一局,能夠破解郡主的擺下的玲瓏棋局之人,就是郡主的乘龍快婿。
這三樁條件能夠滿足一樁的已經是當世無雙的人物了,雷某心中並無自信,但是後面兩件事也就罷了,如果第一個條件都不能滿足,只怕不僅是雷某顏面盡失,就是王上也會汗顏無地,所以在下才會奉命到金陵來參加集珍大會,希望能夠選到一件合乎郡主心意的奇珍作為聘禮。”
青萍聽到此處,雖然明瞭雷劍雲的為難之處,卻仍覺悻然,不由嘲諷道:“希望你心口如一,那錦繡郡主既然敢提出這些條件,想必本身也是一個才貌雙全的美人,雷少門主武功才貌都是一流,如果能夠得到郡主芳心,從今後定可以青雲直上,只怕早就忘記了我姐姐是誰了。”
雷劍雲正色道:“青萍小姐放心,雷某心中只有綠綺小姐一人而已,不論綠綺小姐心意如何,雷某之心至死不變,若違此誓,當五雷轟頂,死在亂刃之下。”
青萍神色震動,只見雷劍雲眉宇間神色堅毅,知道這男子果然是痴心一片,想到昔日姐妹相處時綠綺曾經說過的言語,只覺得心中愧疚,忍不住嘆息道:“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你何必如此認真,如果我姐姐對你無心,你難道還要終身不娶麼?”
雷劍雲心中微微一痛,他自幼看重的只有聲名權勢,就是苦心練劍,也不過是為了爭名奪利罷了,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對一個女子鍾情至此,只是他也明白,相處數日,那女子眼中從未有過自己的影子,自己的這一番痴情,多半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是即使如此,他也絕不後悔,微微一笑,他從容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或許綠綺小姐會顧念雷某一番深情也未可知呢。”
青萍暗自嘆氣,卻只能隱忍不言,心中一動,暗道,不如我和子靜幫著他贏了招親,說不定他會移情別戀,看中那錦繡郡主呢,也免得他將來傷心,想到此處,她含笑道:“你幫我送信,我也不會沒有回報,既然這樣,我就送你一件堪稱天下無雙的奇珍,想必郡主見了,一定會欣然接受的,不知你想不想要呢?”
雷劍雲半信半疑地道:“青萍小姐所謂的奇珍想必定然不凡,卻不知道是什麼寶物?”
青萍明眸流轉,望著楊寧道:“子靜,你猜我說的奇珍是什麼呢?”
楊寧自然知道青萍所說的奇珍,一定是從秘藏中取出的珍品,可是除了那柄純鈞劍之外,他不覺得什麼珍寶天下無雙,如果是那尊最顯眼的玉佛,雖然堪稱珍寶,但是未必算得上天下無雙吧,至少當年在棲鳳宮中見到的那尊翠玉佛像,雖然沒有這麼光芒奪目,但是無論是雕工還是玉質,只怕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想了片刻,他突然靈機一動,抬頭道:“莫非是那副美人圖麼?”
青萍拊掌道:“子靜,你這次還算識貨,不過名字記錯了,什麼美人圖,那是畫聖畢青雲的《簪花美人圖》,乃是工筆畫的絕世之作,應該算得上天下無雙了。”
雷劍雲愕然道:“青萍小姐可是說那幅畫聖歷經三十年,走遍天下繪製的長卷麼?”
青萍得意地道:“自然是的,畫聖畢青雲畢生東奔西走,就是想要尋求天下美女,將之繪入圖卷,最後完成的簪花美人圖一共繪製了十二位絕色美人,其中有後妃命婦,也有舞姬名妓,個個都是傾國傾城,凡人能夠見到其中之一,已經是三生有幸,若能攬此畫卷,可以看盡天下美人,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而且畢青雲筆法細膩傳神,就連美人的衣飾花紋都歷歷在目,更別說神情容貌了,可謂栩栩如生,其中繪製的美人不像是畫圖中人,倒像是有血有肉的真人,我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自慚形穢,只怕世上除了我姐姐之外,還沒有別個女子可以和畫上的美人相比呢。也只有子靜你這呆子,才會無動於衷,輕描淡寫看過一眼就算了,那錦繡郡主若是真有些才慧,應該笑納這副畫卷才對,否則只怕也是難脫女子嫉妒之心,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已。”
楊寧莫名其妙地聳聳肩,雖然那幅美人圖裡面的女子的確仙姿國色,自己生平見過的女子若論姿色氣質,還真是很難和畫中美人相比,但是在他心目中,縱然容色再美,又如何能夠和心中至親至愛之人相比,看來看去,還是覺得青萍相貌最合心意。
雷劍雲卻嘆氣道:“《簪花美人圖》乃是天下男子夢寐以求的珍品,送給錦繡郡主只怕可惜了,如果將它送到洛陽,只怕可以換來數座城池呢?不過雷某怎麼記得二十多年前,這幅畫被人當做貢品呈送前朝皇帝了呢,據聞途中遭劫,怎麼如今卻在青萍小姐手上呢?”
青萍撲哧一笑,道:“如今我們是攻守同盟,我也不瞞你,這幅畫自然是貢品,不過中途卻被人劫走了,劫貢品的人就是我爹爹,如今又落到我手上,而且除了這幅畫,當時一併失蹤的還有幾副名家字畫,只要拿出一副來賣,只怕下輩子都可以吃穿不窮了。說不定過幾日就要在集珍會上出售,你若喜歡可以去見識一下。”
雷劍雲搖頭嘆息不已,過了片刻,卻突然道:“既然青萍小姐還有別的字畫,不如隨便選一幅其他的送我吧,這幅《簪花美人圖》不妨到集珍會上拍賣,想必除了雷某之外,還有人會中意這幅畫當做聘禮的,反正我也不想獲勝,如果能夠讓越國公或者洛陽來客多花上十幾萬兩銀子,想必不論是在下還是王上都會更加高興的。”
這個主意讓青萍不禁眉梢輕揚,和楊寧對視一眼,兩人都確定這主意不錯,這裡是金陵,想必越國公近水樓臺,這幅簪花美人圖最後一定是落入越國公府。想到師冥在赤壁的咄咄逼人,以及方才鳳台上的警告暗示,兩人就是心中不快,如果用一幅畫逼迫師冥大出血,可謂大快人心。更何況還有雷劍雲可以推波助瀾呢。只怕為了不讓雷劍雲得到奇珍,越國公府就不會輕易放棄這幅畫。想到此處,兩人眼睛都是閃閃發亮,對如今的他們來說,越多銀兩,代表可以購買的戰船越大,越多,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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