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劉榀是當年和自己奪嫡大哥的血脈後人,只是三百餘年三洲國外戚當道,宦官禍國,如今的皇帝,和劉韻這一脈早已血脈淡薄,此事不但劉韻知道,歷代皇帝知道,劉榀也心中有數。
黃鳴又問老人是否已臻溶血境了,那丹田初期還差多少?
老人笑著給了黃鳴一拳,黃鳴便如那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五百年如那烏龜爬爬般打熬的溶血境,只是在丹田期初成前用來傍身的,但是打黃鳴這種剛開竅的雛兒,能一隻手打十個還有富餘。
至於白服和老者的兩次接觸,第一次是白服主動找到劉韻,按照家父的安排來瞅瞅他過得如何,二百餘年過去後是否後悔當初的決定,劉韻表示從未後悔過,白服就將些許氣機“喂”給了劉韻,這也就是這麼多年,劉韻第一次不但“吃飽了”,甚至還“吃撐了”。將白博寧交代的事辦妥後,剛邁入溶血境的劉韻就問當時的白服境界如何,能不能打?
然後兩人就在這座當時還算新廟的內堂裡切磋了一下,白服說點到為止,我怕我這開竅期的武者被你這溶血境的前輩打死,劉韻有些得意,點頭說自然自然。幾個呼吸的功夫過後,劉韻便差點被還是開竅期武者,銜脈期修士的白服打死。這也是劉韻第一次與人切磋,但這更加堅定了劉韻丹田期初成前夾起尾巴做人的道心。打完後劉韻一瘸一拐地送白服出城,臨行前請白服吃了一隻野兔一隻獐子。白服想起一事,說過幾天有個姓於的修士會來這胡王鎮,他祖輩曾對自己有恩,到時候將那套易容之術的皮毛傳給他好了,劉韻怕捱打,所以連問都沒問,點頭答應了,這名當初還算年輕的于姓修士,便是於四的祖父了。
第二次白服來見劉韻,也是先請劉韻吃了頓“飽的”,又揍了他一頓,這才開始談正事,白服說老爺子去了內澤近二百年音信全無,所以打算偽裝成一名銜脈期散修跟著三宗深入內澤打探父親訊息,這一次白服和劉韻聊了整整一宿,臨走前討要了麵皮才說將來若有白家後人來找他劉韻,便將他所留之書拿出來,算是交代後事了。黃鳴聽完心中黯然。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正月二十二那天,劉韻陪著黃鳴走出那倒灶廟,走出了城樓門,送出一里路後,黃鳴回身拜別老人,只是黃鳴雖早熟,卻對仇恨一事上頗為迷茫,便問劉韻,自己報仇的事情,該如何計較?
劉韻搖搖手,“等,修士間的仇恨樑子,就是世俗間加長了時間限制的報復,劉榀全家被滅門,也並非全是對方的過錯,而是劉榀的父親拳殺對方長輩在先,羞辱在場族人在後,才有了之後的禍端,只是這些劉榀以前不知道罷了,四五十年前劉榀大仇得報,誰也不曉得他仇家的後人會不會再找劉榀報仇呢?”
黃鳴便想到了那名在牛車上哭泣的老漢,搖了搖頭。
只聽劉韻接著說道:“至於你的家仇,放題、彤雲兩位金丹夥和十餘位丹田期修士圍殺了白服,而一峰之主發現了小溟島與白服的關係,毀了對他們而言不值一提的小溟島,這些人是不是都該殺?但是這些人都站在了‘魔族之人人人得而誅之’的大意之上,你一名剛剛開竅的白家人,又能做些什麼?”
“變強而已,不管多少年,我也要為我的家人討回公道!”黃鳴眼神堅毅,讓劉韻頗為感觸。
劉韻嘆了口氣,丟給黃鳴一隻小瓶子,“這是你父親留給我服用的特製龍巖丸,對銜脈期修士依然有效,你此去太青,省著點吃。”
黃鳴謝過劉韻,轉身就要走,劉韻說道:“等等,前幾天你那墜下的功法,是何名堂?”
“叫小踏空決,只是我一直不得要領,做不到騰空而行。”黃鳴將書卷在包裹中取出,遞給劉韻,只是不小心扯出了那個打不開的盒子,被眼尖的劉韻看到了。
“須彌盒?你從何得來?”劉韻驚呼一聲,似乎識得此物。
“前輩曉得這盒子跟腳?”黃鳴不曾想劉韻竟然認得此物,那肯定就曉得開啟此物的方法了。
“你祖父、父親都有這種須彌盒,是你們族內特有的儲物空間法器,只不過此物需你們族內功法才能打得開,外表樸實無華且堅硬無比,要不是見過此盒的儲物神通,真不能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這種東西。”
“能儲物的嗎?那是不是父親留給我的大結印術能有開啟這盒子的辦法?”
“應該可以,這也是你家那名僕人於四留給你的?”
黃鳴搖搖頭,便將那老道人強買強賣一事說給了他,劉韻愣了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做夢寫書人?是你父親提過的於蓮無疑了,他可是華蓋大陸某大派的不世出天才,修的就是夢中解惑及孤隱一道,功法聽說也是越練越年輕,你說氣人不氣人?他第一次來天澤內陸游歷時你父親因為一株草藥而不打不相識,後來就成了極好的朋友。他讓自己的徒子徒孫送你丹藥功法及須彌盒,你安心收下就是了。至於這小踏空決,你確實修行錯了,字面意思本就是錯的,你按照錯誤的法子哪能修出正果?這於蓮也真是一肚子壞水啊,沒想到你反其道而行之,真讓你練出了自己的東西來。”
“前輩的意思是?”
“這小踏空決確實是你族的獨步功法,玄氣加身的笨法子也是速成這門功法的捷徑,”劉韻指著服用玄氣散的那頁說道:“這不難看出就是為難你的一個點,可能是於蓮故意撕下後親自篡改的,正確的修行法門...應是玄氣散服用下後用全身氣機煉化至足底,類似一種加重足底重量行走的法子,久而久之,你習慣了氣機裹著足灌千斤的玄氣而不自知後,按照最後一頁提到的排除玄氣的法門排除來,小踏空決就算練成了。”
黃鳴恍然大悟,如小雞啄米般點頭,隨即抱拳。
“此去太青山,不修個銜脈期,就不來找前輩吃那雪地裡的獐子狍子了,前輩可還有什麼要囑咐的?”
劉韻眨了眨眼睛,思量片刻後,才說道:“北域說了算的,並非跋扈的放題宗,而是彤雲宗,你父親曾經和我說過,彤雲宗是有兩位元嬰期大能坐鎮的,只是與你爺爺一樣,不知所蹤二百餘年了,如今只剩寥寥幾位金丹和一名石佛境宗師坐鎮。而放題宗的金丹期修士,要遠遠多過其他兩宗之和。到了太青山要提防一處叫做易湖蓮池的地方,那地方邪門的很,或將洩露你的根底,不可不防...別的沒了,趕緊上路。”
黃鳴已經走出去十餘步,忽然轉身問道:“老前輩,演義上說你年輕時英姿颯爽,光那眼眸能迷死個人,還說能開八石弓,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年輕時,和那位大祁太子也差不多吧?退一步說也不比你爹差了,你兜裡就有我年輕時的麵皮,自己不會照照鏡子?”
黃鳴忍住笑,“最後一個問題,三江城那位劉榀的仇人,駕馭牛車的老人,該不該報仇?”
劉韻脫口而出:“干戈止於智者。”
半年後已是仲夏,入伏時節,早已封山戒嚴的太青山迎來了新一期的內門弟子選拔試煉,黃鳴以胡王麵皮在“青之正宗”的太青山下遞交了九十三號太青令,負責接待的小童小心翼翼地行禮,“請問公子籍貫?”
“吃辣嶺黃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