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又傳來了寒涵的聲音:“你眼光不錯,裡面確有石榴師兄佈置的陣法在此,既然你已識破,便過了他為你留下的眼竅考驗,陣眼在我這邊,這就給你撤去。不得不說的是,你雖可上前逗留一刻鐘,但花瓣切記不要多取,方傷不了這佛蓮根本,每瓣佛蓮蘊含靈氣有多有寡,一花一瓣,全憑機緣。”
黃鳴朗聲道:“多些前輩指點,前輩大德,晚輩銘記於心。”
黃鳴心意使然,荷舟便向前掠去,如手如足,那寒涵口中的佛蓮顫顫悠悠,盤隨著那盪漾的水花搖晃,竟似長了眼睛,所有的蓮花如那向日葵般全部朝向了黃鳴方向,水下陣法已撤,那這通靈佛蓮轉頭之舉,又是什麼緣故?
按照寒涵的說法,只需捻下一片蓮花瓣即可,黃鳴運起眼竅氣機,希望從中擇選一枚最優的花瓣,只是定睛一看,黃鳴便不再猶豫,直接從身旁一株黃蓮上摘下來一片,捋平後端正放在了一個石榴事先準備好的可以儲存靈氣不散的盒子之中,整個過程毫無凝滯。
驚奇的一幕發生了,那朵蓮花竟是在花瓣在摘走之後眨眼間灰飛煙滅,連那莖稈都不復存在,竟似從未在那裡出現過一般。黃鳴猛然轉頭,慌忙望向湖心亭方向。
“咦,小友佛緣不小,竟是證得此蓮,難得難得,符號山符陣一脈,看來後繼有人了。”寒涵深吸一口氣,掩蓋住內心狂喜,繼續平淡說道:“速速取蓮,耽擱片刻,便是耽誤自身機緣。”
“是,謹遵法旨。”黃鳴曉得利害,單手握住一枚靈珠快速汲取靈氣,右眼又鎖定了一株蓮花,快速摘取後,與第一株如出一轍,花瓣離體後,黃鳴聽得真切,那株佛蓮似乎佛唱一聲,迅速枯竭,化為了細微碎屑,不大的蓮蓬被微風吹散於天地間。
根本沒有用到一刻鐘,而是僅僅短短几十息的功夫,黃鳴便擇選了十瓣蓮花,妥善放入盒中儲存,此時體內氣機蕩然無存,也印證了石榴對眼竅的一些說法,真用來勘驗某種東西的靈氣多寡,耗費靈氣之快,往往超出一般修士的負荷。
黃鳴轉頭要走,心湖裡又傳出了寒涵的聲音。
“小友這是要走?”
“寒前輩,”黃鳴抱拳朗聲朝向湖心亭方向,“石榴師傅說過,以我現在修為,十瓣蓮便是極限,叫弟子取下十瓣即可,佛蓮珍貴不忍糟蹋,多有叨擾,就此拜別前輩。”
黃鳴停留片刻,見湖心亭內那位並沒有再言語的意思,便識趣往岸上劃去了。
等到黃鳴到了岸邊,墨荷已不知去向,只有寒蕎還在那裡等著他。
“師兄,石榴前輩交代的事情,這是辦成了嗎?”寒蕎用槳撥打著水面,笑著對黃鳴說道。
“是啊,寒師妹,湖心亭寒涵前輩多有指點,所以取蓮一事進行的頗為順遂,這就去記處尋石榴師傅研習符籙一途,就此告辭。”黃鳴將那長方盒子在寒蕎麵前晃了晃,淡然一笑,就要離去。
“等一下,家姐方才有事要我說與黃師兄,還望師兄聽完再走,”寒蕎見黃鳴作勢要走,雙臂張開,紅著臉攔住去路,“家姐說此蓮珍貴,即便在西域佛國,一樣難得一見,今日師兄取蓮又毀蓮一事,就不必與石榴師伯提及了,否則問責起來,怕黃師兄你擔待不起。”
黃鳴腦子裡轉過了好幾個念頭,只是不好向寒蕎發問,便苦笑說道:“佛蓮是被我毀去了,只是此事怕是瞞不久吧,還是給石榴師傅一個交代的好。”
寒蕎手指頭捻動衣角,見黃鳴笑著望向自己,俏臉就更紅了,正不曉得如何回話時,一縷寒蕎肉眼都看得到的“風”鑽進了黃鳴體內,寒蕎便知道是姐姐親自與黃鳴交待了。
果不其然,黃鳴向湖心深深一拜,大步離去。
去往記處的路程不算短,這前後三個時辰的路途中,黃鳴左思右想,還是放棄了告知董錦蓮池毀蓮之事的念頭,因為黃鳴細細咂摸,品出了些許危險的味道。
而寒涵最後的那段話,最是耐人尋味。
“有些傳聞不妨也聽聽,當年符號山山主在石榴還未上山時,親手拍死過一名毀去佛蓮的親傳弟子,名叫左涅,本是有望傳那看家符陣的弟子,聽聞此弟子同樣身懷蜃竅。後來才有了石榴上山,符號山眾長老戰死內澤,董錦師兄破境獨挑符號山大梁的後來事。所以毀蓮一事,你不妨去試探一下董錦的反應。”
黃鳴走後不久,湖心亭中,憑空現出一名男子的身形,此人身高九尺,頭髮烏黑披於肩,雙手負後,闊腮寬臉,稍顯破相,穿得一身灰白袍子,倒顯儒雅。
男子隨手指點,便布上了禁音禁制,亭內寒涵秀眉微蹙,此人出現,也算情理之內,意料之中。
“寒道友,”男子踱步走至亭中,“此次能成?”
寒涵冷哼一聲。
男子不以為意,口中竟是能發出與那蓮瓣毀去時同樣的佛唱,隨之哈哈一笑,捻起一束髮絲,“這小子是那絕頂聰明的,雖未進你這湖心亭,可那心絃在取蓮時有沒有過一絲顫動是你最清楚不過的。何必提那左涅?不會覺得畫蛇添足?”
寒涵半天沒有回話,待男子將要離去時,才淡淡說出了一句話。
“小心駛得萬年船。不過你是畜生,下水不用船。”
丹田期大能易江海竟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翻身入水,水霧般的禁音禁制頃刻間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