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之所以慌,就是因為這位不怎麼露面的山主,竟會因試煉這種小事,主動現身並交代規矩,只給劣質符紙,至於試煉所用符籙繪製全靠本事。
男子念頭轉變只在一瞬,隨即乾笑一聲,開口說道:“師妹言重了,既然能攜有符器瞞過三輪考官,也是師妹的能耐,既然這樣,我們各憑本事?”
“如此最好,看招!”橘四一抖綾羅向上攻去,此綾羅符器說是符器,卻只是一枚取巧的下等符器而已,只是綾羅夠薄,才能用秘法曲捲成一枚頭繩大小,真正用處也僅在困敵而非傷敵,手中又無合適符籙及攻伐器具,得勝點只能是趁其輕敵近身前去釋放火系術法,打這名有些小聰明的內門師兄一個措手不及。
男子見橘四直奔而來,一手抖動綾羅,一手負後襬動氣機驅動樹枝,不禁有些意外:照理女子擅長近身廝殺者確實是少數,但真有敢近身搏鬥的,無一弱者。只得祭出在路上臨時刻畫的那些個水符籙,甚至來不及去溪中汲水,便捏破符石向橘四投擲而來,所化形的也並未水蛟之屬,而是兩枚水環,由上往下向橘四罩來。
橘四艱難躲過一枚,水環落地時發出沉重聲響,只聽響聲便知那水環中摻入了重力禁制,眼看第二枚在男子的氣機牽引下躲不過了,才將全身氣機凝至綾羅之上,只見綾羅無風自鼓,漲成一張扇面來迎擊那枚水環,男子露出得逞的笑容,大喊一聲:“疾!”那水環在男子掐指牽引下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繞到了橘四腰肢,一下便將橘四撞飛出去,水花四散。
橘四隻覺眼前一黑,體內氣機紊亂不已,忙念清心咒法穩固心神,水環破碎前擊中她腰肢的力度不比一塊磐石差了,破碎後的水環也將其淋了個通透,橘四隻覺喉頭一甜,便吐出了一口鮮血,好在在男子臨掐訣時,終於逮到他了。
原來橘四在看到男子改變水環軌道時自救已是來不及,便同時改變了綾羅的扇面,徑直向男子腳踝纏去,趁男子臉有錯愕之際,橘四不再猶豫,快若迅雷般奔至男子身前,卻看到男子正一臉玩味地看著她。
“不好!”橘四在瞬間就預感到不妙,只是此時已來到男子身前,想要後撤都來不及了,只聽男子大喊一聲:“起!”周圍林間蔓藤及樹枝就纏繞了過來,將橘四全身上下包裹了一個嚴嚴實實。
“哈哈哈,師妹,你還是太稚嫩了。”男子從容得意,緩緩向橘四走來。
“陣法!”橘四這才意識到失算,眼看男子近身欺來,不再藏私,將氣機運至已被困住的十指,十指指尖瞬間冒出十枚火光,將那些枝葉在瞬間火化掉了。
男子這才發覺失策,忙退回去腳踩藏在地下的陣盤,橘四哪能讓他繼續操縱此陣,那綾羅依舊纏在男子腿上,也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橘四猛然將綾羅一甩,將男子甩了出去,燒開枝幹後也不管那在兜裡亂掏符籙的男子,忍著痛披著亂髮就消失在了夜裡。
橘四極速往班列堂方向奔走,心頭小鹿亂撞,大意了,自己確實低估了一名來自符號山的內門子弟,假裝是一名擅使水符籙不擅近距離肉搏的修士,實則是一名木根屬的陣師,那男子的腳從始至終就沒有動過!所以根本就不是什麼狹路相逢的對決,而是一場守株待兔般的絞殺。
若自己的主修術法不是火屬,或那男子的陣法不是木根屬,那今天慘遭摘環的,就是她了。
遇上的第一個內門弟子就如此棘手,自己所剩氣機已是不多,該如何是好?
橘四躥上一顆巨樹,打坐調理已經所剩不多的氣機,左右為難。
而在橘四身後,符號山內步入溪林的修士,還未遇到內門子弟,自己就先打了起來,兩名門生猛然間從路邊樹林躥出,要偷襲那位赤膊的禿頭漢子,被他幾拳撂倒。正欲上前補上一拳,對方卻乖乖送上了身前木牌。
此子名叫淳于讓頤,師承太青一個極小的附屬山頭,他的親傳師傅也僅僅是一名開竅期武者,卻教出了他這青出於藍的弟子。
當師傅的沒什麼可以教給他時,淳于讓頤已是一名四竅武者了,當師傅的說,是時候拿出那枚太青令,讓他去太青謀造化了,便將供在祠堂的那枚太青令從禁制中取了出來放於枕邊,不曾想第二天一清早令牌就不見了,隨之消失的還有自己的大師姐。
老人捶胸頓足,大罵女子叛徒,淳于讓頤邊安撫老人,邊思量如何追回令牌。當天淳于讓頤也下了山,並在一旬後在南岸山追上了師姐劉敏,兩人大打出手,最終被擊傷的女子拱手讓出令牌,併發誓再也不回北岸山門。
淳于讓頤顧念師門情誼,便放過了平日裡對自己還不錯的劉敏,帶著太青令回山門覆命了。誰曾想回到師門,老拳師嘆了口氣,告訴他奪回的令牌,是假的。
淳于讓頤楞在當場,沒曾想這劉敏竟有如此心機。再次拜別老拳師下山尋覓劉敏下落,一直不曾有訊息,後去往降頭廟碰運氣,幾經廝殺,終於以命搏出一份機緣,並與三江城的一個大戶做了筆大交易,換得了一枚極有年份的太青令。
甚至在出城時正好迎上了歸城的劉榀,淳于讓頤見到自己心目中的武聖人,自然納頭便拜。在劉榀的授意下與他身後那名叫張恆的男子切磋了一場,談不上單方面碾壓,卻也在百餘招後敗給了張恆,因為劉榀說,張恆不但是一名四竅武者,還剛剛進階了地才,方才對敵,手段盡出的淳于讓頤其實輸得不多,得了劉榀青眼,“賞”了這名後輩一拳。
這一拳下去,淳于讓頤徑直飛出了護城河,惹來了圍觀者的一陣喝彩,醒來時發覺早已躺在客棧中,還未下床便發現本來毫無建樹的腰背隱竅,竟然鬆動起來,成為了一名五竅武者。
淳于讓頤醒來後便去府尹府拜訪劉榀,只是劉榀沒有再見他,他便在府尹府前跪了一天,磕了兩個響頭後,不再遲疑,大踏步直奔太青門而來。
此前兩次試煉淳于讓頤並未看到大師姐在場,因為那持有十三號太青令的是一名男子,以為大師姐已將宗門令牌高價折買掉了,直到步入溪林那熟悉的自家宗門步伐,才洩露了師姐蹩腳的偽裝。
偷天換日,劉敏你真把我這小師弟當傻子了不成?
東劍閣方向,柳魚趣步入後便不緩不急等在那裡,並順利摘走了後面一位門生的木牌,兩人還在摘完玉牌後做起了交易,如若可以,後者願在班列堂拿兩枚青色木牌贖回自己的,柳魚趣爽快答應了。
那麼只需再摘掉一塊東劍閣劍宗弟子的紅色木牌即可,柳魚趣緩步前行,兩次察覺到身後有人看到了她,並識趣退讓了,柳魚趣也並未咄咄逼人,隨他們去了。
當不當大師姐,並沒那麼重要,此次前來,拜得內門即可,主要還是要替坐化的恩師當面質問奎登臺,才是入太青的主要目的。
只是柳魚趣忽然停下了思量,打量起了身前攔住去路的那名輕挽髮髻的年輕男子,身前兩柄木劍繚繞,劍眉星目,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劍修修士,還是兩把?”柳魚趣微微皺紋,東劍閣竟然會有此等人才。
而那男子笑著開口:“聽說你要見我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