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六十二人翻過了兩座不算矮的山頭,已是申時交酉,好在當下正直盛夏,太陽還絲毫沒有下山的意思。眾人走到了一片青石板的下山路後,便沒有了蔓藤,明眼人也就看出來了,快到了。
青石板路的一側有條五丈餘寬的清澈水道,河魚在靈氣充足的水源中長得極為碩大,遊弋其中的大板鯽多數有一尺有餘。
吃了頓西瓜,就有人不覺得這墨荷沒那麼可怕了,甚至有人在隊伍裡起鬨要吃過烤魚再上路,墨荷回頭沒言語,嚇得挑頭的趕緊噤聲。
下山後是一片打理整潔的綠地,草兒都是兩寸高低。前方河流分作三支小溪,流往前方不遠處的一片叢林,而在三處小溪分叉之地,一名坐在鋤頭上揉著稻穗的老人,正在等著這批門生。
墨荷離得老遠就向老人招手:“吉格老哥,這呢,還不快接著,我要回去生火做飯了。”
“我這不是搓了不少靈米,在此恭候墨荷姑娘嗎?”老者笑著起身,扔給墨荷一個袋子,顯然裡面是早已煮熟搓好的稻米。
墨荷樂了,掂量了一下袋子的分量,這靈稻可算李吉格的掌中寶了,作為農家一脈肯以銜脈期修為還紮實地在黃土中刨食的,他算獨一份了。不過這稻種當真了得,打坐時若服下十餘粒,不但能順氣通絡,還能保一旬不餓,真真是來自內澤的神仙種!只是墨荷不懂,既然靈種都可以種得,為何還要拿出大把時間用在給那片尋常瓜田裡施肥灌溉與除蟲?想起帶著新晉門生去禍害老李的瓜田,愧疚地說道:“老李,剛才帶他們去你瓜田摘了幾隻瓜解渴,對不住啊。”
“摘幾隻瓜吃,又有何妨?”老李擺擺手,“送又送不出去,年年瓜果爛在瓜田,就違背初衷了。”李吉格自詡不是靈池那邊的“孃家人”,聽這幾句話已經有些受寵若驚了,不過李吉格確實對這位性情不定的女娃娃有好感的,自己那些瓜,本就是種給人們吃的,只是山上的神仙們,對他這些尋常瓜果,並沒有什麼興趣罷了。
看著墨荷一蹦一跳地遠去,李吉格才輕咳一聲,說起了最後一層試煉溪林夜行的規則。
“家裡有長輩的可能都在路上諄諄告誡你們太青山的最後一層試煉是那北域有名的‘三關六陣’,以往試煉,也確實是讓優秀的門生去往祖山後的六陣山去闖陣的,透過破陣也最能從綜合實力上說明一名門生是否有進入內門得資格,修習宗門核心的術法。只是這些年來,宗門在內澤與放題宗的摩擦加劇,而派往內澤的年輕一代的內門弟子,在爭鬥和奪取資源方面根本無法和以法為宗的放題宗相提並論,所以,經過師叔師伯們的推敲商議,自本屆起,宗門的最後一層試煉改為溪林夜行。很簡單!目前時辰已交酉,子時準時穿過溪林,步入宗門要地‘班列堂’即可。”
老人似笑非笑,看著呆若木雞的眾人之中,竟有一人在偷偷竊喜,便對著那名嘴角上揚的男子問道:“我還沒說完,你笑什麼?”
抑制不住得意笑容的男子正是陸秉灣,聽到發問忙上前一步,抱拳說道:“李老前輩,晚輩的家人早有囑咐,三關六陣難似登天,需全力以赴謹慎對待,所以在下聽老前輩說取消了三關六陣的試煉,只是去那溪林走上一遭,如何能讓晚輩不喜?”
老人仰天干笑了兩聲,“原來是這樣,你當這溪林與易湖一樣,走走就算?那就大錯特錯了!規則我才說了一半,你就飄了?寒姑娘是否只給了你一個乙上讓你勉強過關?修心不夠啊。”
眾人哈哈大笑,羞得陸秉灣只得退回人群,只有黃鳴才察覺到這陸秉灣雖面上羞愧,嘴角依然掛著一絲笑意不是?看來這小子知道點什麼啊。
只是黃鳴還未曾多想,老人繼續開口,這一開口不要緊,所有人就更懵了。
“溪林有三處小溪,分別流往東劍閣、食肉林和符號山,皆是宗門內門弟子的修習之地,請你們留意自己身上標有數字的青色木牌,到達班列堂時保留有自己木牌的弟子,積兩分。”
“在你們進入溪林那一刻起,在這三處修習之地腹地待命的十八名弟子,會攜帶紅色木牌來搶奪你們身上的青色木牌,若能在他們手中奪取一枚紅色玉環並帶去班列堂,積三分。”
老人看似乎有人張嘴想問,只是擺擺手,繼續說道:“別發問了,這十八名弟子裡有半數是內門弟子,卻未必比你們更擅長爭鬥;還有半數是與你們一樣,有在上屆的三關六陣表現不錯但差了些運氣未曾過關的,也有想透過此次試煉阻擊你們獲得今後在祖蔭處挑戰內門弟子獲取資格的,山門許諾,只要他們能在你們之中摘得六枚木牌者,皆可破格提拔為內門弟子,若說已是內門弟子的可以應付應付,因為取不取得到你們身上青牌,對他們來說只是例行公事,但那這些急於上位者,可就沒那麼好講道理了。”
老人又開始自問自答:“那麼攜有青紅兩塊木牌積五分就可以入得內門嗎?”
李吉格轉過身看了看溪林方向,再次開口道:“當然不是,想要踏入內門,還需一分,也就是說六分才是內門的及格線而已,到了十分,擇優收錄,就算直接成為丹田期、石佛境大能的記名子弟,也不是沒有可能。那麼,後續的分數從何得來?”
“羊毛出在羊身上,凡能在其他門生手中搶得一枚木牌並子時準時攜帶入班列堂的,可再積一分,上不封頂。都聽清楚了嗎?也就是說攜有自己木牌、紅色木牌及一枚其他門生的青色木牌者,才能成為我太青第二百二十七期的內門弟子。”
李吉格揮舞了幾下鋤頭,扭動了一下脖子,掃視了眾人一圈,笑著說道:“三條路上皆有一份機緣,至於機緣在哪,有本事的去那些搶奪你們木牌的弟子那邊問去吧,得到機緣者,再積五分,帶去班列堂,便可自己挑選堂口修習。”
“自己的玉環若是遺失,即便你湊夠了六分,依然會失去內門弟子的資格。子時一到,按分數評出本屆的大弟子,至於分數靠後的,不分年齡,依次論大小。機緣那邊,評完分數等次後自然是要下發的,最重要的自然放在最後說,那就是,不可殺人,不可殘害同門,一經發現自會有董錦師弟主持的律堂重則,可還有什麼要問的?”
“李老,我若是隻守住自己的木牌到了班列堂,可有什麼說法?”一名盤發女子輕聲問道。
“所有不足六分者,皆為外門弟子,除卻在祖山區域打理日常事務的外門弟子,其餘的不經請示一律不得入班列堂以北。若是能搶得紅牌或保留自己青牌者,下屆溪林試煉擇優加入奪取新弟子木牌的佇列,也不是沒有翻身成為內門弟子的機會。”
橘四在李老語畢後開口問道:“前輩,我們身無傍身之物,那些前來搶奪我們玉環的師兄師姐,是否與我等一樣?”
“林內有器具傍身,不過都是些尋常器具,如火把棍棒之物,他們十八人在離開前和你們情況是一樣的,除了宗門服飾,只攜有一枚紅色木牌,就連符籙,都要自己途中自行繪製。可還有要問的?”
眾人內心惴惴,卻並無言語。
“很好,”李吉格淡淡說道:“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