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們飛簷走壁看起來總是又帥又輕鬆,輪到林琅自己來飛簷走壁時,他才發現被武俠片騙了自己。
實際上腳踏實地走路比飛簷走壁輕鬆多了,一般人都不需要飛簷走壁,這反而是小毛賊的看家本領。
而且飛簷走壁需要觀眾,得有圍觀群眾給大俠鼓掌喝彩。
然而巨城內的街道空蕩寂寥,連只野貓都沒有。
既然沒有觀眾,林琅也不打算多做表演。
除了偶爾跳上屋簷確認方位,其餘時候林琅都在沿著街道疾行。
對於林琅而言,他也很久沒有全力奔跑了。
回想起來,到目前為止只有兩次捨命狂奔讓自己印象深刻。
一次是在大漠,他在玩命逃離背後追獵的蠍尾怒獅,最近的時候那鋒牙利齒離他後背不到三寸,若是被咬到當場就是攔腰分離。
另一次是在山林秘境,當時他被莫歆截胡,那時候的他還不是莫歆的對手,只能避戰逃脫隨後瘋狂地奔向山頂。
這倆份記憶重疊在一起發生了巧妙的整合反應,林琅在潛意識中形成了一個等式。
莫歆等於母怒獅。
這次林琅也在全力奔跑,不過少了幾分拼命的味道,畢竟沒什麼東西在追趕自己。
過了大概三個時辰,林琅成功抵達中央高塔附近。
之前離得太遠使他產生了一種錯覺,林琅遠遠低估了尖塔的高度。
尖塔實際上高至一個林琅肉眼不可窺見的彼方,那冰冷的陽光便來源於尖塔的頂端。
為了支撐如此高聳的尖塔,其底座佔地便足有百餘里。
底座上呈圓周分佈著百餘座基石,基石深深嵌入地下,從塔頂垂下的鐵索牢牢勾著基石。
如此超出人類想象力上限的奇蹟建築,著實把林琅震驚到了。
但他還沒到達目的地,至少還有六個街區,他才能抵達尖塔底座所在的位置。
然而就在這時——
林琅突然聽見悅耳的鈴聲在空中盪漾,那彷彿是上一世校園喇叭播放節目前的開場音樂。
林琅側耳傾聽,那是一位相當低沉性格的女低音在哼著調子。
調子的旋律婉轉悠揚同時兼備極強節奏感,通俗點講就是魔性。
女低音的哼唱戛然而止,突然樂器奏鳴,那是恢宏至偉的管絃樂,瞬間將旋律推送至音浪的至高點,使人心潮澎湃。
刺目的陽光逐漸黯淡,全城上下披帶黃金之色,彷彿時間定格在了黃昏。
大地開始顫抖,有什麼東西沉了下去,又有什麼東西浮了上來。
林琅抬頭望去,尖塔依在。
四周原本房門禁閉的屋子,突然門戶大開,裡頭漆黑一片,唯有陰風呼嘯宛如悲哭。
塔尖的光源閃爍了幾下,巨城在黃昏與長夜之間交替。
最後那光芒完全熄滅,可巨城並沒有就此陷入黑暗。
四周的建築彷彿也知道外頭進入了黑夜,挨家挨戶亮了燈。
只不過燈光多為深綠深藍的冷色,給人以陰森之感。
而且這巨城空曠無人,那這燈又是誰點呢?
林琅聽見門戶後傳來各色嘈雜之音,有孩提的嬉笑、汙言的爭吵、激烈的呵斥,甚至還有房事的哼哧。
那嘈雜之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林琅不確定是誰家,亦或者每家每戶都是。
他意識到了情況異常,開始遠離房屋往開闊的地方跑去。
長夜降臨後的巨城早已沒有白晝時輝煌壯麗的氣勢,巨大而臃腫的城市如蟄伏著的巨獸,每棟建築都是它的口器,吞噬千萬人。
如今林琅在這頭“巨獸”身上跳舞,來回於在它的口器之間,這對於巨城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