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什麼呢?”路禹問。
“浸染之靈,我在幾個國家的記錄中找到了一個有意思的細節,有些不解,所以正在請教璐璐。”須臾說。
“細節?”以為這是須臾在拉扯璐璐,路禹湊了過去。
須臾所說的細節是科德佐恩初代皇帝的夢囈錄,這份藏書只在科德佐恩皇室內部流傳,勞倫德不知道以什麼方式取得,並且拓印了一份,又隨著它贈送給路禹的物資到達了晨曦領。
被浸染之靈汙染的後遺症折磨著他,生生將他的世界分成了三份——現實、夢境、幻覺。
大多數時候科德佐恩的初代皇帝都處於正常狀態,這也就是現實。
然而他的現實是會被撕裂的,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下,正常的他一秒切換,嘴裡滿是囈語。
這也就是夢境。
根據其本人所敘述,他完全能夠認知到自己進入了漫長的夢境,但是清楚的認知並不能讓他甦醒過來,那是一種沉重到讓他的意識不斷下墜的感覺,只能被迫地接受,無法抵抗。
最後一種則是幻覺。
有別於夢境,他無法意識到自己進入其中,外界的人會看待他失態的怒吼,嘶叫,完全不顧形象地撕扯自己的衣服,狀若瘋魔的做出駭人的舉動。
所有的舉動都過激而危險,曾有一次,他拔出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揚言要殺死“虛假的自我。”
幻覺狀態下的他說出的話沒有前後邏輯,有時讓人懷疑那是否是人類的發聲器官能夠發出的聲音,像是呢喃,像是咕噥…沒有一種詞語能完美描述那種滲人的低語。
幻覺狀態下生生掐死了一位三階侍衛之後,他癱坐在屍體旁,對著急匆匆趕來的好友們,下達了一道指令。
“你們有權控制意識不清醒的我…如果出現意外,你們自行決定誰來接替我的位置…抱歉,我真的醒不過來…”
路禹從文字中都能讀出這位百戰皇帝話語中的悲涼與無力,一位強大到能從汙染中逃脫的勇士,卻在後半生艱難的與那些後遺症抗爭著,最後他說出的話像是一種屈服。
他意識到自己贏不了…打平手已經是極限。
他的幾位好友盡心盡責地記錄下了大量幻覺狀態下仍有邏輯的對話——那些無法理解,無法組成詞句的話語他們在文中描述為“無法記載”。
在對外可以公開的內容中,他好友的一段話格外引人矚目。
“那些發瘋般的囈語仍在繼續,今日的他依舊未能掙脫可怕的幻覺…有時候我會想,死在戰場上對他是否是一種解脫,至少他能夠獲得戰士的尊嚴…這可怕的念頭讓我慚愧,他必須是皇帝,也必須是我們的皇帝。”
“他的話語忽然通順而清晰,但是我清醒的意識到他仍在幻覺中,而並非是夢境,因為他面目猙獰可怖,眼睛中似乎藏有鬼魅。”
“他拿起了劍,對著虛空,未曾揮砍。我站了起來,想要招呼其他人將他按倒…他絕不想在清醒之後看到慘死於自己手下的可憐人…他是善良的,也許正是這樣我們才會聚集在他的身邊。”
“忽然的大吼…在那混亂泥濘的話語中,忽然有了清晰的聲音。”
“但是這些清晰的聲音總是斷斷續續…”
科德佐恩初代皇帝的醜態一覽無餘,但是在他死去百年後,也就是輝煌時代末期公佈的這些話並未引起眾人對他的嘲笑。
一百年的時間,浸染之靈已經成為了遠去的記憶,但是對於他,不少人依舊心懷敬意以及…同情。
正如他好友所敘述的一般,也許死去對於他才是解脫。
在那場戰爭結束之後,他便已經無法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須臾幽幽的問:“他曾說過浸染之靈會重返世間…會不會,其實他能感受到汙染源頭的存在?”
一言驚醒路禹。
浸染之靈的消失不代表他們被消滅…
浸染之靈彼此之間明視訊記憶體在著聯絡,否則無法解釋齊刷刷失去汙染力量這一現象…那麼科德佐恩的初代皇帝身為被汙染的產物…
“他真的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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