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禹點了點頭,坦言自己在大動盪結束前不會離開莊園,畢竟人心動盪的時代,會發生什麼真不好說。
“讓我想想…塞拉一定對你說過,她會留在教國,不和你們一起行動,對不對?”
塞拉的心思在勞倫德這裡簡直就是單向透明,說的全中。
“我有辦法讓塞拉在不損失教國地位的前提下,與你們一起共同度過動盪時代,你與璐璐謀劃的莊園,必須有她的位置…能答應我這一點吧。”
路禹愣了片刻:“我們不該干涉塞拉的抉擇,她有自己的決定,我們要尊重…”
“我死後,教國不會很快穩定下來,塞拉是我欽點的神選,也是得到我最多照顧,與我最為親近的人之一。路禹,你來告訴我,她留在教國,會發生什麼?”
路禹悚然一驚。
勞倫德名聲著實太盛,整個梅拉,無論什麼國家,無論什麼種族都流傳著他與教國的傳奇事蹟,從他甚至能調停世仇種族之間的仇殺這些往事來看,說人族異族都賣他一個面子絕不為過。
這還是對外,教國內部,勞倫德病重以來,整個教國依舊正常運轉,儘管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做點什麼,也只是竊聽訊息,潛入竊取資訊這些小偷小摸的行為。
沒有人敢越權,更沒有人敢在他在世時興風作浪。
教國的暴力機關,職能機構只聽從勞倫德的命令,無數教徒自發地為勞倫德禱告,只求光輝之神能延緩召走他的步伐。
這份威望實在太強了,強大到哪怕勞倫德死去,也不會出現人走茶涼的跡象。
新任教皇面對熱得發燙的茶水,無論做什麼都會被拿來與勞倫德對比的日常,以及全都是勞倫德留下的班底,難免心態失衡。
塞拉不是勞倫德為下任教皇鋪路的班底,她更像是勞倫德樹立起來的一個信標,用以加強信徒們對光輝之神的崇拜心理,在這種環境下,塞拉如果還想在教國內自由行動,必然會受到極大的非議,至少新教皇在自己剛剛接任期間為了樹立權威一定會做些貶低塞拉的操作。
勞倫德看見路禹臉色突變,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讓她暫時離開,等到塵埃落定,若是還想要回來,就由她吧。”
路禹嚥了口唾沫,艱難地把話說出了口。
“您也認為,光輝之神不存在,是嗎?”
這話極其需要勇氣,在傳言中,勞倫德是光輝之神最虔誠地信者,努力踐行了教條長達八十年。
勞倫德望著遠處的銀楓樹隨著微風搖曳著枝杈,目光堅毅:“存不存在實體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需要光輝之神。”
“路禹你還年輕,也許有些事情還無法想得那麼通透,會非黑即白地認為不存在等於欺騙…但是在我看來,你和我都可以是光輝之神。”
“光輝之神降下的第一個奇蹟,便是在瓢潑大雨中投下光芒,大雨停歇,那些被他照耀的人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他最初的信者。拯救絕望中的人,讓他們能夠鼓起勇氣期待著明天會有好事發生,這就是光輝之神存在的意義…這個時代已經損失了很多美好的東西,人們麻木而痛苦,需要一些希望讓他們不那麼痛苦。”
“他們需要,所以我站了出來…”勞倫德垂垂老矣地身上頓生一股豪氣,“我以實際行動踐行者所有的教條,把自己打造成了光輝之神在大地上的化身,盡我所能地讓這份光芒能夠播撒到更多的人。利用積攢的威望讓商人與貴族為可憐的人們多讓出一粒糧米,多支出一枚銅幣,讓那些戴著鐐銬和項圈的人少挨一鞭子,多吃一頓飯…我為他們爭取到了這個時代很難爭取到的利益,讓他們更有尊嚴的活下去。”
“我把這條路走到了盡頭…我走了整整一生,太累了,也太苦了,可我做到了。”勞倫德認真地問,“現在你覺得,光輝之神是否存在?”
路禹只剩下震撼,以及深深的敬佩。
“他確實存在”
勞倫德說:“我不會把教皇之位交給塞拉的,因為我知道,她和我一樣富有責任心…”
“那麼教國的未來…”
“後人的路,由後人來走,我做得足夠多了…如果未來有一天,真的有神明從這廣大的祈願中誕生,並凝聚為真正的光輝之神,那麼他一定不會對我做出的決定感到憤怒…我侍奉著並未誕生的神明八十年,為著心中的光輝自願戴上面具,欺騙自己,也欺騙了世人…我做到了一切,也厭倦了這樣的人生。”
“我會將我最後的願望書寫於銀楓樹下——有朝一日光輝之神誕生…請不要召回我。”
“您忠誠的牧者只希望追求心中的寧靜,與被辜負的女孩遠行。”
“如您真的仁慈,請賜予我魂靈,與她長相廝守,償還生前未能盡的一切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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