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有聲音在叫,難以置信的我仔細側耳聽著,找準了音源的位置。
“巴貝里尼?”
“是我,大人。”
他的聲音聽上去像來自地下,可能是隔著城牆的緣故:“這邊安全,附近一個守衛都沒有,快過來!”
這麼說成功了?剛才腦海中胡亂飄蕩的想象,全是摸不著邊際的臆測?我將信將疑的把身子靠回冰冷且長滿溼滑苔蘚的磚牆,盧卡躍躍欲試的湊上來徵詢:
“大人,我可以先過去嗎?”
“你!”
我從上到下的觀察著盧卡,先不說他車轅那麼寬的肩膀,光冬瓜大小的腦袋就根本不可能透過狹窄的洞口,他的身材實在太不適合幹這些偷偷摸摸的勾當了。
“你恐怕過不去吧,盧卡,你會卡在那的,或者拱翻整道城牆!”
我誇張的咧著嘴角,把他拽到自己身邊,衝其他人示意:“你們快過!”
盧卡眼巴巴的瞅著別人一個個魚貫而過,心急的樣子活像離開水的魚,二十個精挑細選的戰士全部透過,巴貝里尼湊近洞口再次確認聯絡的暗號:
“聖潘克拉齊奧門,大人,事成後我會用火炬在空中畫圈,要是天亮前這邊還沒訊號,那就請您放棄吧,我們至死也不會投降敵人。”
“願上帝保佑你們,他一定會保佑你們,忘了嗎?這是羅馬!”我扒著牆邊激勵他,二十名死士,無論成敗必將有人不再回來。
“對,這是羅馬。”
巴貝里尼的聲音越來越小:“明天一早,這會是您的羅馬,奈梅亨的羅馬!”
只剩下我們幾個人,昨天敲定計劃的最後一刻,我放棄了跟他們一起進去的想法,相比於深入虎穴的驚險刺激,外面掌控全域性的工作更需要我。
月亮完全升到正當空的位置,還差一點就要圓滿,但它的光芒絲毫不遜於圓月,月神和嫦娥住在上面會擠吧?更何況還有鄰居吳剛和常來串門的天蓬元帥,我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逗樂了,暫時忘記置身於戰場的緊迫和鐵血,大將風度?嗯,我肯定的承認了。
沿著城牆根摸向聖潘克拉齊奧門的過程,彷彿回到上學時早起遲到翻圍牆的時候,同樣的小心翼翼和擔驚受怕,唯一不同的是翻圍牆被抓到等待自己的是老師的教鞭,而現在暴露只有死路一條,何其驚險!
聖潘克拉齊奧門位於羅馬城西南角,再向南走便是此刻正鏖戰的波爾泰賽門,不過兩者間尚隔著七八道街的距離。
臺伯河的碼頭多集中在左岸,貿易繁盛時那邊人聲鼎沸航船進港絡繹不絕,供船員消遣放鬆的酒館和妓院大都沿河而設,燈紅酒綠通宵達旦,右岸因為更靠近教廷所在的梵蒂岡,所以多為寧靜的墓園與整潔的修道院,不少篤信的貴族也將自己的別院,安置在離修道院很近的地方來表示虔誠,許多外地來討生活的窮人或者要飯為生的乞丐,盤桓於修道院和富人宅邸,依靠神職人員定期的救濟,以及富人家間或的施捨維生,緊挨城牆的狹長空地佈滿無家可歸之人的窩棚,那是小偷藏匿銷贓的天堂,巴貝里尼捱過苦難童年的港灣。
另一支隊伍在此埋伏多時,與偷潛入城的那支相比,這些人更強壯和勇猛,他們是騎士,待巴貝里尼拿下城門後迅速擴大戰果,一部分直撲梵蒂岡,另一部分則配合城外的部隊夾攻波爾泰賽門的敵人,如果進攻還在繼續的話。
我說過時間是個薄情的*,她不願意等人,可我沒說時間也是不會看顏色的小姑娘,在你越是不耐煩的時候越喜歡黏著纏綿,她們愛得炙熱卻不顧愛人的感受,只想要對方陪伴自己更多。
傳令官怕是迷路了吧?我換了兩個地方難怪他找不到,耳畔偶爾傳來激烈的喊殺聲,片刻後又像它來時那樣消失不見,讓大家的心不由得跟著揪起來。
臨走時吩咐代替自己指揮的人是誰來著?我皺著眉頭想了又想,可什麼都回憶不上來,也罷也罷,那麼多人總能多撐一會吧?
羅馬城外沒有森林草地,相應的同樣不會有蟲鳴鳥叫,這在夜晚尤其顯得了無生趣,一條羅馬時代的鋪石大路與周邊的環境格格不入,好像唐裝繫著條領帶,不倫不類的厲害,大路旁有無數雙腳踩踏出的人行道,姑且這麼稱呼,那是不配使用石板路的賤民的專用通道,腳印、車轍、各種牲畜的蹄印遍佈,廢棄的窩棚與汲水的池塘相映成彰,那便是真正維持龐大城市運轉的脈絡。
散居城外村莊的百姓,彷彿羅馬紮進泥土汲取養分的根,灰頭土臉終日與黑暗為伴,卻供養出地表以上柔嫩的枝條和嬌豔欲滴的花朵,可惜想把鮮花據為己有的採花賊不會在乎這些,他們粗暴的折斷花莖,抑或乾脆連根拔起。
茁根已死,花朵仍在,://bqg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