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納多俯下身眯著他的老花眼,挑揀毯子上沾著的毛球,逆著光呈現出一幅祥和的畫面。
“至於教皇霓下,應該有我們猜不到的後手,此次義大利一行,除比薩和博洛尼亞旗幟鮮明的站在教廷一邊,其餘諸邦都表示會嚴守中立,威尼斯也一樣,他們沒興趣把自己寶貴的步兵,投放到法蘭克人的戰爭中,就算最後插手,也要等局勢明朗。”
“偽王那邊的態度模稜兩可,恐怕他還想著待價而沽,處於觀望之中,盤踞在巴里和卡坦扎羅的東羅馬人,最近6續增兵不少,連遠在君士坦丁堡的巴西爾二世,也感受到德意志帝國上空密佈的戰爭陰雲,他們要自保還是藉機難仍很難說,一圈扒拉下來,唯一能撬動局勢的變數,只剩下******和雷焦卡拉布里亞的諾曼底人,目前理查公爵和奈梅亨保持著盟友關係,不過世事難料,我們還須做好局勢生變的兩手準備。”
“你是說諾曼底會背叛我們?”
我吃驚的喊出聲來,這才想起科勒也在場,趕忙捂住嘴巴偷眼瞄了瞄,後者充耳不聞的削著他的箭桿,彷彿我們說的事同自己毫無瓜葛。
“雙方不久前剛剛完成鞏固盟約的聯姻,況且我們之間還糾纏著千絲萬縷的利益,我不相信理查公爵會鋌而走險,要知道他的主力尚在南邊,空虛的諾曼底幾乎沒有禦敵的能力,一旦我們聯合弗蘭德難,卡昂城堡片刻便成囊中之物!”
“人和人之間的事情,誰能說得清呢?”萊昂納多閉上眼睛靠回椅背,慢悠悠的說出這句話。
人與人之間的事情果然說不清楚,亨利皇帝不知是過於急切還是徹底瘋了,前腳庫尼貢德皇后剛走,這邊他就在德累斯頓的行宮舉行盛大的婚禮。
大主教拒絕為其證婚,連夜翻教堂後牆逃之夭夭,第二天奉命抓人的騎士尋不見他,胡亂綁個神父回去交差,於是德意志歷史上最滑稽的一幕活劇上演……
意氣風的皇帝和明顯不高興的菲古拉公主,在侍從和女官的簇擁下盛裝出席,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神父為他們主持婚禮,可笑的是亨利陛下原有的婚約尚未解除,遠在盧森堡的庫尼貢德還是帝國正統的皇后,菲古拉不過從幕後走到臺前,成了合法的小三!
敏感的當事人立刻炸鍋!
盧森堡伯爵認為皇帝休妻,並娶一個波蘭**是對自己整個家族的羞辱,在神聖婚姻沒有解除便續娶,更是對上帝和教廷的蔑視,於公於私都不允許他再隱忍下去,於是徵召所有的封臣起討伐,用武力逼迫亨利陛下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和滿意的答覆,內戰終於爆。
觀望已定的貴族們紛紛站隊,洛林公爵迪特里希不出意外,第一個宣佈為維護教廷權威和洛林同盧森堡的傳統,將出兵參與討伐,共同向亨利皇帝尋求問題最終的處置結果。
這傢伙天生一副奸臣嘴臉,恨不得在臉上寫著我要反叛,有倡議者當然迫不及待的跳出來響應。
與皇室關係不睦的法蘭克尼亞公爵,也宣佈參加討伐軍,出身撒利安家族的他和卡林西亞公爵奧托是堂兄弟關係,一直對奧托王朝奪取皇位耿耿於懷,誓要重新搶回屬於自己的王冠。
義大利北部靠近威尼斯的維羅納邊區藩侯被教皇拉攏,站到反亨利皇帝聯盟一邊,再加連成一線的博洛尼亞和比薩,德意志帝國事實上等於失去整個義大利,中立城邦雖說不會幫助叛軍,但也絕不表示他們會向著帝國,形勢急轉直下,似乎變得對叛軍更為有利。
娶得嬌妻的亨利陛下也沒太沉醉於溫柔鄉,盧森堡伯爵舉旗反叛的訊息傳來的當天,皇帝就布了緊急******,作為薩克森家族的封臣,漢諾威和奈梅亨必須響應徵召。
邁森伯爵、奧斯特馬爾克邊區藩侯、蔡茨馬爾克邊區藩侯、諾德馬克邊區藩侯、以及波西米亞大公全都表示會帶兵勤王。
女兒被人按在床上生米煮成熟飯,饒是不想得罪教廷米耶什科大公也別無選擇,波蘭的前鋒據說已經越過易北河,馬扎爾大公斯蒂芬舉棋未定,暫時斷絕同交戰雙方的聯絡,宣佈嚴守中立,倒是猶豫不決計程車瓦本公爵赫爾曼二世,成了貴族中唯一沒有表明立場的。
他本人希望受到奈梅亨的庇佑,可惜封臣們傾向於服從教廷,加入盧森堡伯爵的叛軍,主從爭執到最後都沒能達成一致,懦弱的公爵被封臣軟禁,打著他的旗號通告起兵,向巴伐利亞邊境的奧格斯堡派出軍隊。
“風雲際會,從此將國無寧日,民無生時。”
萊昂納多拄著柺杖站起來,太陽使出渾身力氣投出微弱的光芒,還是無可奈何的沉入地平線,沉悶的黑暗終於降臨,城市中街道上的火把漸次亮起,人們焚膏繼晷的開始色彩斑斕的夜生活。
“公爵大人,這不正是您等待已久的時代嗎?”
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街市,有些難以置信的問自己:
“這是屬於我的時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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