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克雷森蒂小姐臉衝下,趴在冰涼的石頭地面上,頭髮沾著灰塵和許多莫名的髒東西,好像冰箱裡融化變質的巧克力冰淇淋,噁心的糾結成一團,但是最讓人觸目驚心的還是她纖細白皙的後背,曾經曼妙的身姿早就不復存在,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後背,或者說是一團不辨身形的爛肉。
整張面板都被人用刀剝離,露出纏繞的血管和脂肪組織向外翻著,一隻叫不出名字的小甲蟲,被幹涸的血痂凝固而動彈不得,正絕望的蹬著細小的後肢掙扎。
我被激怒了!不過在這種憤怒的時候,我忽然間變得冷靜的可怕,好像心已經被人拿走而不會跳動,自然也不會有歇斯底里的吼叫或者發洩,只是默默脫下身上的披風,把克雷森蒂小姐裸露的上身包裹起來,儘量不去觸碰血肉中還在微微顫動的神經,輕輕的反著用兩隻胳膊拖住她,一步一步堅定又沉重的走了出來。
外面計程車兵聽到聲音回過頭,看到我抱著一個人出來,都驚訝的說不上話,只有躲在暗處的夜鶯悄然無聲的走到我背後,默默地垂手而立,他早就猜出我一旦見到克雷森蒂小姐的慘狀必然會將其救出來,張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儘量不碰到尚未癒合的傷口,使出全身力氣端著懷中僵硬的軀體,用和平時一樣的語調緩緩的詢問道:“告訴我是誰。”
夜鶯點點頭,把他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娓娓道來:“據說克雷森蒂小姐身上揹負著他們家族千年的秘密,那是一份上帝都會眼紅的寶藏,千百年來藏寶圖只紋在家族裡最純潔的少女後背,因為她們受到上帝的祝福,使得繪圖的顏料與身體發生作用。”
“在每整百年復活節的晚上,藉助滿月的光芒才能讀出上面顯現出來的紋路,如果那天不幸趕在雨天,那就只好再等一個週期,背後的那個大人物,似乎就是衝著這副地圖來的,他命人殘忍的剝下了克雷森蒂小姐後背的整張皮。”
“不要再說了!”
我忽然提高語調,暴怒的回聲在走廊的牆壁間反覆碰撞而無限放大,士兵們緊張的觀察著樓梯的動靜,生怕驚動下面的敵人,現場安靜的連一顆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他們不明白我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大人,我們不能帶她走,這麼個大活人,根本混不過走廊裡流動的巡邏隊,您這是要將自己至於危險之中!”
夜鶯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湊近我低聲的提醒道:“不能意氣用事,這是您在秘密會見我們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保持絕對的冷靜,用置身事外的眼界透徹的審視,否則只能被熊熊怒火將自己燒成灰燼!這些滿含哲理的箴言難道您忘記了嗎?”
“我當然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不過我還講過,遇事要善於變通,不能墨守成規,否則只能死在普通人一輩子也繞不過去的坎上,讓自己變成個普通人,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我控制住慢慢有些顫抖的胳膊,一步一步走下樓梯,前面早就有士兵出去探路,仔細的搜尋著可能出現的危險。
走下塔樓,一隊敵人剛剛巡邏過去,夜鶯敏銳的提前覺察到情況,讓大家躲在樓梯轉角下面,等到敵人走遠了以後,我才大汗淋漓的在身邊人的攙扶下站起來,心有餘悸的吩咐道:
“你帶著一個人先回去把屍體處理,如果有人來換班,就儘量編瞎話騙走,實在不行直接殺掉,爭取把時間拖延到明天白天,我帶著剩下的人去二層的小教堂找德約科維奇神父,那裡有條通向馬房的暗道,如果事情敗露你們可以從這裡逃出去,只要等到天亮,我們的人就會發起攻擊,到時候亂軍之中有許多可乘之機以供利用。”
夜鶯看我主意已定,只能無奈的應下這份差事,挑個說話口音比較接近低地國家,看起來機靈點計程車兵,跟他回到塔樓,我則帶著剩下的三個士兵,輕手輕腳的往城堡第二層走去。
上帝保佑!我只能這麼形容自己的好運,一路上躲過敵人好幾個巡邏隊,和醉醺醺叫罵著相互攙扶回房間休息的騎士。
我近乎達到身體的極限,兩隻胳膊完全失去了知覺,用意志支撐自己,託舉著懷中似乎越來越重的克雷森蒂小姐,渾身上下都被流水一樣的汗液浸溼,體溫烘乾之後再被打溼,即使這樣,我也從沒有想過扔下她獨自逃生。
在這期間克雷森蒂小姐好像是醒來過,一種心意相通的微妙感覺讓我注意到她的變化,鼻息有些不自然的加重,很明顯是發現自己正被我舉在懷裡時感到很意外,卻又不敢發出什麼聲響,事實上她的身體薄弱程度根本做不了哪怕最簡單的動作,只能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頹然的裝作沒有甦醒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