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大興土木。你是不記得目下東宮裡頭的模樣了——到處都是手腳架子!另一個,就是賞賜左右了。太子是個窮大方的,你陪著他瞎折騰,見天的說奉承話,他一高興,就是幾千錢、幾千錢的賞!”
“那……討到錢了麼?”
“討到了!例無虛發!平日裡,太后或給五萬錢、或給十萬錢,今天因為太傅發作你,打了太子的臉,太后過意不去,又多給了十萬——一次過給了二十萬錢!你險些性命不保,太子可是興高采烈呢!”
何天淡淡一笑,“三杖換十萬錢——甚至十五萬錢,這筆生意,做得過啊。”頓一頓,“只是難為太后了。”
“太后一向儉省,二十萬錢,倒不至於就把弘訓宮掏空了。”
人絕美,自奉甚儉,心地也似乎頗為善良,若不是攤上了這樣一個爹……
可惜了。
“對了,你曉不曉得,太后……春秋幾何啊?”
郭猗一愕,想了一想,說道,“不是三十一就是三十二。你看,太后被立為皇后,是咸寧二年的事,那一年,她……不是十七就是十八?咸寧二年距今……嗯,十四年了。”
嗐!我應該想到的!
武元皇后楊豔崩逝之前,苦求老公,在自己身後,立堂妹楊芷為後,接自己的位子,彼時,楊芷當然正青春年少——作為此時代的第一顏控,司馬炎咋可能娶一個半老徐娘做自己的繼室?
所以,楊豔、楊芷雖為堂姊妹,卻是兩代人的年紀!
何天定定神,“就是說,太后和陛下同年,比皇后還要……”
“不錯!”郭猗笑道,“太后確實和陛下同年,比皇后還要年輕!阿家比新婦的年紀小,外頭的人,哪個想的到呢?也不怪你詫異!”
“阿家”,婆婆也。
和皇帝同年也就罷了;既比皇后年輕,身為阿家,還如此之美豔絕倫,則身為新婦的那位,可就——
突然間,我對歷史上的某些人、某些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了。
何天怔怔出神,郭猗則以為他倦了,“是不是撐不住了?撐不住了你就歇著!我就在這兒守著!若要小解、大解,儘管跟我說,虎子、馬桶、水、細麻布啥的,我都備好了——咱都在榻上來!你放心,這門手藝,我頂熟!”
何天心中感激,“阿猗……謝謝你。”
“你看你……又來!”
何天確實倦了,但闔上眼睛,睡不過去,一個又一個影像——都是原時空的——在腦海中跳了出來。
父親、母親、外婆……
最後,影像定格在一個高挑娉婷的身影上。
身影慢慢走近,光潔如玉的臉頰上,隱現兩個狹長的酒窩,線條清晰的嘴角,微微上翹。
她對他微笑的時候,臉上,似乎總是透著一絲善意的嘲弄。
……
覷著郭猗不留意,何天艱難的挪動著手臂,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此生不再見。
……
影像終於模糊了,睡過去之前,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冒了出來,卻是清晰無比——
“楊駿,我必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