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我昏迷了好幾個小時。
“宮門已經下鑰了吧?你怎麼回東宮呀?”
“早回過了——我是回去又回來。我同師傅還有陶令都打過招呼了,今天晚上,我就不回東宮了——反正明天也得有人接你回東宮,我就攏在一塊辦了。”
“謝謝你,阿猗,我曉得的,你留下來是為了……照料我。”
“嗐!你這個人——”
抹抹眼睛,笑道,“說了這樣一大篇,也不問問自己的傷勢如何?”
“似乎……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太醫怎麼說?”
“你命硬!太醫說,頭兩杖也罷了——再說都打在屁股上,但這第三杖兇險!那是衝著要你的命來的!難得你居然抗住了!骨頭沒斷,似乎也沒傷著臟腑!”
頓一頓,“你那口血,吐的恰到好處!太醫說,如果沒吐那口血,極可能就要受內傷了!”
我要謝謝這位同名同姓——他身體強健,胸前後背都有肌肉;也得謝謝自己反應靈敏,“杖”下之時,已經繃緊了後背的肌肉。
“所以,”郭猗極欣慰的,“都是皮肉傷!將養個把月,應該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鬼門關前走一遭,回來了。
“對了,”郭猗拿過一個包裹,不甚大,但頗為墜手的樣子,內有金屬摩擦撞擊之聲,“這是太后賞你的,五千錢——”
頓一頓,“陶令親自送過來的,那個意思,無非叫你回到東宮之後,做悶嘴葫蘆,別說太傅壞話啥的。”
何天輕聲一笑。
郭猗扁扁嘴,“今天這件事情,到了明天,你看吧,只一天,整個宮城、整個東宮,必定都傳遍了!就傳到坊間也說不定的!光咱們不出聲,管個屁用啊?”
咬著牙,“太傅也不曉得撞了啥邪?怎麼會發作你呢?全然沒有道理嘛!”
“且不去說這個了——說說咱們自己吧?咱倆是哪裡人?怎麼來的京城?我都想不起來了。”
“咱倆?咱倆是平陽郡襄陵縣人,都是孤兒,在範先生的善堂里長大的。”
孤兒?
何天心中莫名一鬆。
“範先生?”
“是,範重久先生。”
這個名字……
“重久——範先生的字嗎?”
“不是,就是名——雙字名。範先生的字是什麼,還真不知道。”頓一頓,“你和我的名字,都是範先生起的。”
王莽以降,直至西晉,都是單字名,雙字名是很特立獨行的。
“咱們……讀過書嗎?”
“讀過些……範先生大才!不過,咱們讀的書,大部分不是範先生教的,而是雲娘子教的。”
頓一頓,“範先生雲遊天下,一年見不上一次面,善堂其實是雲娘子在經管。”
雲遊天下?以此時代的交通、地理、治安,“雲遊天下”的難度,十倍於後世的“環遊世界”,這位範重久,似乎不是凡品啊!
“雲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