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女兒,居然在“雲中鶴唳”中開啟了“心障”!
他倆既兩情相悅,結為連理,別的都不說,就照釋教的說法,不也是“功德”一件?
至於門地的差距——
何天雖庶人出身,但目下已封縣侯、已是三品堂皇,正經的朝廷大員、正經的“新貴”。照他的勢頭,若不出大意外,一定還有進步空間,將來,就是位登臺輔、名列上公,也不是不可能的,則其本人雖非“出身名門”,但其子女,卻是正正經經“出身名門”了。
此時代,雖重門地之別,但還遠未發展到後世南朝那般變態的程度,衛瓘也不是多執著此道之人,因此,門地方面,不成問題。
何況,往上三代,衛瓘本人出身也不是很高,祖父雖是名儒,到底還是庶人,到了父親一代,才算正經入仕。
至於年齡的差距,他倆自己都不在乎,乃公在乎個啥?
反正以衛瑾的年紀,也不耽誤給他姓何的傳宗接代。
唯一的“心障”,是日後翁婿見面,難免尷尬:
當初,汝南王圖謀若成,賢婿你就不可能再“三品堂皇”了,弄不好,還會攤上一個“族”字。
意中人啥的,更不必想啦。
正在浮想聯翩,樓梯聲響,有人上門樓來了。
一聽腳步聲,衛瓘便曉得來者誰何——衛瑾。
“阿爹,”衛瑾替父親緊了緊翻毛大氅,柔聲說道,“天寒,風緊,不好在門樓上待太久,這就下去罷!”
說著,不由自主的也往東北方向望了一眼,隨即轉回目光。
衛瓘微微一笑,“還真覺得有些冷了——當年,督並、督幽,那個冷,不曉得過於今日幾倍?也沒啥感覺!唉,真是老嘍!”
略一頓,“往後,真就是你們後生的天下嘍!”
此話似有深意,衛瑾心中微動,攙著衛瓘,小心開步,“阿爹仔細樓梯——”頓一頓,“阿爹不老!身子骨好著呢!只不過,還是要小心風寒……”
剛剛下到樓梯口,便見迎面匆匆走來兩人,右手邊的是衛操,左手邊的,身材頎長,丰神如玉,乃衛瓘二子、衛瑾二兄,名恆,字巨山。
衛恆、衛操站定,同對衛瓘一揖。
“大人,”衛恆神色鄭重,“清河王來拜。”
衛瓘、衛瑾同愕然,這個辰光?
再者說了——
清河王?
衛瓘還在沉吟,衛瑾已搶在裡頭,“二兄!他帶了多少人來?”
事前,何天已面囑衛瑾和衛操,“臘日之變,無有關尊君事,若有詔書不利於尊君者,必為矯詔!絕不可奉詔!若說僵了,開打就是!不怕殺人!一切都歸我在御前分解!切記!切記!”
衛恆搖搖頭,“他只帶了一個隨從。”略一頓,“阿妹你放心,府門外,乃至巷口外,我們都檢視過了,沒有多餘的人!”
說著,看向衛操,“德元,是吧?”
衛操點頭,“是!”
略一頓,“不過,隨行清河王的,還有一人——”一邊說,一邊看向衛恆。
衛恆介面,“是!說起來,這一位,也算是咱們的故人。”
衛瓘開口,“故人?哪一位呀?”
“榮月季,名為‘晦’者,大人還記得否?——大人做尚書令時,他是咱們府上的帳下督。”
衛瓘目光一跳,緩緩點了點頭。
不過,衛瑾對此人,印象卻是不深,因為,那已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衛恆繼續說道,“如今,榮某是廷尉洛陽獄的獄丞。”
這一回,衛瑾心中,“咯噔”一下。
“廷尉”二字,著實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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