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費這麼大陣仗,到底為什麼啊?你對生肖票也感興趣?”
“怎麼不感興趣?市場上漲勢最好的就是生肖票。”
賀軍笑著說,下面的話就有點掩飾不住得意了。
“或許兩位還不清楚,豬、老鼠還有牛,都是打一發行,我就開始吃貨了。特別是老鼠的整版票,如果整個滬海有四成貨都在我手裡,直至今天,滬海的鼠年生肖票價格差不多就是我說了算。”
“佩服佩服”寧衛民笑眯眯的,全然一副湊趣樣子。“所以呢?”
“所以我想接下你們手裡的貨啊。”賀軍神色卻變得嚴肅起來。
“據我所知,你們在滬海放出的這些生肖票,應該就是去年從這裡收上來的,而且平均成本都不高啊。以現在的市價論,你們至少有十倍的厚利。假如我以五成的價錢全部吃下你們手裡的生肖票,讓數倍的厚利毫無一點風險的落入你們的口袋,這對你們來說。不是很划算的一筆生意嗎?”
“啊?五成的市價?賀老闆你沒搞錯吧?”寧衛民做出愕然的樣子。
羅廣亮也沒忍住,直抒不滿,“還划算?這價格太低了。”
“不低了。”賀軍冷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們最近做成的幾筆生意都是八折出的貨。可我既然找上你們了,那麼除了我,在滬海就不會再有人跟你們做郵票生意了。你們不賣給我,連去太原路都賣不出去,你們信不信?”
“你這就是要強買強賣嘍。”羅廣亮一聽更不高興了,湊過來小聲提醒寧衛民,“衛民,這幫人不地道,我看甭費吐沫了。”
然而賀軍還偏偏想給他自己立個牌坊。
“話不能這麼說。哪兒的規矩都一樣,都講究撈不過界。你們京城人要是在京城發財,我無話可說。可問題是你們從我們滬海買的貨,再轉手又高價賣回來。我要讓你們撈足了油水走,還有什麼臉面在滬海的郵市上大聲說話?不是我非要做惡人,而是你們壞規矩在先……”
不得不說,這傢伙口才還真不錯。
一件挺孫子的事兒,在他的嘴裡,居然也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
不過寧衛民可不吃這套,笑了一笑,索性直接挑破了賀軍的真正動機。
“咱們彼此都是郵票炒家,有些更重要的話你沒說,可咱們心裡都清楚。不外乎我手裡的貨對你來說就是定時炸彈,現在價位挺高的,我一丟擲來,估計你就吃不消了!是不是?所以你才讓我退場,才好繼續操縱價格做莊啊。可問題是,那得有代價啊!你不能讓我吃這麼大的虧,就把我打發了……”
話說到這份上,賀軍也懶得遮掩了,索性承認。
“沒錯,我收你的貨,是怕你把市場價格搞亂。可問題是,這件事時間上我可不急,急的是你們啊。你們為什麼坐著飛機來滬海賣鼠票?為什麼這麼幾天時間,你們每天都在約人請客,連外灘也不逛逛。不就因為你們著急變現嘛。我只要把這點訊息洩露出去,都不用我知會別人。你想想還會有人要你們的貨嗎?老話講,貨到地頭死。到時候別說五折了,要晾你們幾天,也許三四折也是有的。你們好像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賀軍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寧衛民和羅廣亮。
特別期待看到他們情不自禁的驚慌。特別希望能發現那種“咯噔”一下的臉色大變。
然而羅廣亮和寧衛民全沒讓他如願。
一個木訥的毫無表情,另一不但又笑了,而且絲毫不動氣。
“原來賀老闆打得是這樣的主意。我不能說你想的不對,可也不全對。沒錯,我們是急著出貨,可也不至於一棵樹吊死。全國四大郵市呢,大不了我們再換一個地方做生意。幾張機票的事兒,也犯不上這麼賤賣啊。賀老闆,我們帶貨離開滬海,總是可以的吧?”
“市價的五成五吧。南邊的市道可比北邊更亂,寧老闆也不會沒有顧忌吧?”賀軍思忖了一會兒,終於緩了一道。
這也很正常,雖然說談判中,他除了主場的優勢地位,還具有懲罰手段,佔據了充分的主動權。
可如果對方具備了承受懲罰的能力,這事兒他就不能太蠻幹了。
把對方逼走當然也算自己勝利,可問題是一無所獲,有點損人不利己。
他還想要塊肉吃呢。
“這種事,賀老闆就不用替我們白白操心了。我倒是很關心,你能吃多少貨啊?你要是能馬上給現錢,我不是不可以讓讓,但也就是七五折了,而且附加條件是你必須一次性吃下五千版的鼠票。”
寧衛民失口否認,但這次也沒完全的牴觸。
說白了,剛才他們都在試探、估量彼此的份量,以便做出判斷。
他其實也不想一無所獲的離去,何況他還知道當天的鼠票價錢又漲了些,已經一百五一整版了。
那麼低點也不算虧,要是能談到大家都能接受的地步,又幹嘛不呢。
沒想到這話一說,賀軍就霸氣的一招手。
他身後的四個小夥兒集體行動。
每個人都從腳下拎起一個黑色手提箱放在了茶几前的地毯上。
在旁伺候的那姑娘也走上前來,故意開啟一個放在茶几上,露出裡面塞得滿滿當當一沓沓的大團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