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面子比什麼都重要,即使自己做錯了,通常也不會承認自己的錯。
何況真要補償的話,難道他當著皮爾卡頓就不好說嘛,除非他……
“……你應該瞭解的,我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這不是我的本意。如今事情變成了這種情況,是我沒有預料到的,那麼當然,你也有權索要額外補償。所以這件事,我還想跟你再好好聊聊。你現在還想要董事會的席位嗎?如果你有這個想法的話,也許我們可以想想辦法,但這需要更多的時間,我們彼此也得重新做個約定……”
來了,來了!原來是這樣……
儘管亨利·拉卡米耶故作輕鬆,盡力做出親切的姿態,但寧衛民還是從他閃爍的眼神裡發現了某種微妙的情緒。
有閃躲,有退縮,但更像是一種忌憚和防備。
身為華夏人,他立刻明白了對方是在打什麼主意。
別忘了,他可有五千年的歷史做底子,華夏曆朝歷代的皇帝開國,路數幾乎都是共通的。
而且在手段上,“欲擒故縱”也不是什麼高深的學問。
再加上寧衛民素來就知道歐洲“老錢”和美國豪門的虛偽性,這些人即便是吃人不吐骨頭,也總喜歡裝出一副“我為你好”的樣子,
這個時候,他當然也就明白了自己當前的處境。
這好有一比,正在人生巔峰的亨利·拉卡米耶所想的所做的,其實完全可以理解為宋太祖的“杯酒釋兵權”。
說到這裡,寧衛民真有點慶幸,自己既不是活在封建時代的開國將領,生死榮辱都繫於皇帝一身,註定要被人死死拿捏,隨意掌握。
他也沒有年羹堯的野心和桀驁不馴的壞脾氣,他核心利益的訴求,和藉以上升的手段,更是和歐美利益集團有著本質區別。
於是他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馬上識趣的搖頭。
“不不,這件事我們完全沒必要再談了,我一點也沒有加入董事會的意思。您應該清楚的,我的事業重點不在法國,在亞洲,我持有LVMH的股份就是單純的財務投資。我看好LV和MH的歷史底蘊和品牌文化,我也相信解決了內部矛盾的LVMH今後在您的手裡,必然越來越好。今後每年都有可觀的分紅拿對我而言就足夠了,我進董事會幹什麼?”
然而他哪怕彩虹屁拍得如此燦爛,態度也很正確,也仍舊未能完全取信於人。
亨利·拉卡米耶為了試探真假,不但繼續相勸,甚至丟擲了更大的誘餌。
“進董事會幹什麼?當然是可以參與LVMH的決策啊,難道你不希望有個更大的平臺可以施展你的才幹?寧,你的優秀讓我吃驚,你這樣的年輕人註定要成就大事。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嘛。最近我認真考慮過,我重掌集團公司需要幫手,皮爾是個好朋友,可他上歲數了,還有自己的公司,幫不了我太多。而你就不一樣了,你很年輕,精力充沛,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加入到LVMH中來。當然,你的妻子是日本的大明星,你肯定不希望與她分開,可我們完全可以變通一下,我安排你進董事會,再把LV亞洲範疇的業務都交給你負責怎麼樣?每年你只要回來幾次,參與重大事項的表決即可。怎麼樣?有興趣嗎?”
亨利·拉卡米耶語氣十分誠懇,完全是求賢若渴的樣子。
而且他畫的大餅也確實很美味,那是實實在在的封疆大吏,開衙建府的肥差。
就連寧衛民心裡也的確動了一動。
董事會成員兼任整個亞洲區的負責人啊,這可是LVMH,是真·老錢的生意,最能從全世界有錢人兜裡掏錢的公司。
格調也夠,機說出去那也是倍兒有面子,不但自己的身份上去了,而且油水十足。
怎麼著年薪也得幾百萬美元吧?
要是稍微貪一點,這個位置比十年清知府還能撈得足實。
可話又說回來了,這好處能有這麼好拿嘛。
他可是把貝爾納·阿爾諾玩兒死的人,亨利·拉卡米耶最清楚這一點,對他能放心?
他要真答應了,這亨利·拉卡米耶可就該睡不踏實了。
何況這種跳槽可敗人品,他是皮爾卡頓的人,能為利益轉會,這可和他的人設不符。
對方會怎麼看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