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這叫「咬頭兒」,比如出份子的人一回到家裡,沒去的人必要詢問,「今兒預備的"咬頭兒"怎麼樣啊?」
如果出份子的人回答,「不錯,這預備的真夠"硬整"的。這棚事辦得呱呱叫。」
就是說辦事的主家預備的飯菜很實惠,足夠讓賓客滿意。
如果說,「哎,別提啦。連賣鹽的都給打死啦。哪兒是為的讓人吃啊。」
就是說本家摳門,預備的菜少,怕不夠吃,只好讓廚子把菜做的格外口重,來應付事。
以上兩種說法都很直率而粗魯,但這乃是被邀人對事主這棚事的總評價。
前者,席面預備的「硬整」,無形中襯托了其他禮儀性、娛樂性的活動都好,來個全盤的肯定。
後者,事主在吃喝上對被邀請的親友進行糊弄,其禮儀性、娛樂性的活動即使再好,也不免被出份子的人一筆抹殺掉,來個全盤否定。
因此,從古至今,京城的「外場人」辦喜事是沒有不注意治筵一事的。
別看請柬上說「敬治薄酌」,那只是一句謙恭的禮貌用詞。
實際上可絕對不能薄了,尤其是在辦生日和做壽的事上,更是如此。
為什麼?
就因為娶媳婦、聘姑娘、傳送老人,無論貧富之家都無法迴避,宴席辦得好壞當可量力而行,親友們自然會有個諒解。
唯獨辦壽和過生日的事兒上,這原本就是個錦上添花的行為,本就是「炫富」之舉,如果預備的宴席不佳,吃喝太次,那就不免要影響主家的人品,讓人懷疑主家是有意「撒網撈魚」了。
而這方面,今兒這場婚禮又做的如何呢?
那還用說嗎,這「四四到底」的果席光從菜餚數量和套路上,就夠讓賓客們驚喜的了。
一般的人,嗨,也別說一般的人了,只要沒在壇宮飯莊吃過「官席」的主兒,誰這輩子見過這麼大的排場?
誰見過由冷的熱的,花裡胡哨的幾十道菜餚流水價的往上端的宴席呢?
更別說,任何一道菜還都是出自行家之手,就沒糊弄事兒的玩意,味道也都是呱呱叫。
不信咱就數著看唄。
乾果是羅家大女婿出的,人家幹這個是世家,過去南城有名的「崩豆丁」。
如今已經被壇宮給聘了,成了正式職工了,每月拿著廚師長的工資,每天什麼都不幹,就負責製作乾果。
點心餑餑是壇宮飯莊的廚師們按照羅師傅和羅廣盛教的方法烤製出來的。
這羅氏父子人家也是有跟腳的,師承正宗滿洲餑餑鋪「正明齋」。
那是過去京城烘爐局裡的龍頭企業,開辦時間最早,品類也最全。
當時稻香村都不帶玩兒的,連餑餑鋪都不是,南味食品店吧您哪,小字輩兒一個。
而真正的大席則有口子上出身的龐師傅和四川飯店的李師傅共同掌控。
這就既保證了出菜的效率,又保證了菜餚的質量和口味。
甚至連原料都不一般,除山珍海味,更有慄蘑、宮廷黃、京西稻這樣的好東西。
那想想看吧,這一桌席面要算不上精彩紛呈,那還有哪的酒席配得上這樣的詞兒呢?
甚至除此之外,最難得的是名廚「張大勺」履行了諾言,在當天親自下廚,為寧衛民的喜宴做出了當天的壓軸大菜——三十隻的「八寶葫蘆鴨」。
這道菜一上,更是驚豔全場,讓所有人賓客領教到了華夏美食和宮廷珍饈的不可思議。
敢情這道菜非比尋常,那是乾隆南巡帶回來的一道源於江南的名菜啊。
八寶葫蘆鴨的"葫蘆「二字諧音福祿,意味著家族興旺。
而製作過程比名字更講究,對廚師技藝水平要求很高。
在蘇州等地廚師製作「八寶葫蘆鴨」時多用的是小尖刀,但張大勺則擅長一把菜力打天下,用的都是大力。
東西是他早就吩咐廚房的人按他要求準備好的,製作的時候,他只在鴨身上稍開4.5寸長小口,就能將整鴨剔骨而鴨皮無損,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八寶,即八樣輔料。
以蓮子、蝦仁、乾貝等水產品,炒制六分熟,加入糯米幫助內餡吸收鴨肉精華。
鴨腹內釀入餡料後,用草繩紮緊刀口,精工製成葫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