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一點寧衛民非常確信。
因為美國知名的快餐連鎖麥當勞就是這麼一邊開店一邊買地這麼發展壯大的。
這種模式在日後還將會倍受歐美那些知名商學院的推崇,並且作為經典案例被這些人在教學中反覆舉例研討。
何況就寧衛民自己而言,他也是因為擁有這樣的現金流,才能支援他不斷購買文玩古物和各種有價值的資產,甚至跑到日本來投機。
否則他又何談暴富與發跡?
至於他自己的現金流又是打哪兒來的?
歸根結底,還得說是從服裝、箱包和工藝品上來的。
不過別看寧衛民在皮爾卡頓公司擔任要職,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可以從公司充分借力發展自己的小副業。
別看他是在從事多元化經營,搞得還挺花哨。
但要是從行業本身去考慮,他手裡的幾種特別賺錢的營生都明顯要比源四郎經營的餐飲業遜色一籌。
因為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話,無論經濟形勢如何變化,人總歸需要吃飯的吧?
但手裡缺錢,人卻未必再買衣服、旅行箱和工藝品了,這些都是屬於錦上添花的東西。
至於寧衛民現在的興旺繁榮,連他自己都非常清楚,純粹是因為國內特殊經濟形勢才造成的,屬於時代紅利,絕不會長久如此。
更何況在此基礎之上,源四郎還專門愛購買銀座的精品地產,大機率是要奔著要當銀座地產王去的啊,這完全就是霸佔了風口在等狂風吹過啊。
天知道當這場泡沫狂歡到達頂峰的時候,這傢伙名下的地產能值多少錢?
反正在寧衛民看來,這傢伙的眼光比麥當勞的決策人可是強多了。
人家不但懂得餐飲來做地產的模式,更懂得把錢用來購買最有經濟價值的精品地段。
別人不清楚銀座的地價未來能有多高,他還不清楚嗎?又怎麼能不羨慕呢?
甚至完全可以這麼說,源四郎的經營模式,就是寧衛民心目中最理想的商業模式。
這傢伙的今天,恰恰就是寧衛民一直努力奮鬥渴望能在未來達成的目標。
他因為源四郎看清了自己原本模糊的未來展望。
就更別說源四郎還懂得用這麼巧妙的方法來搞利益輸送,為資產安全拉攏了這麼多司法界的人士為其當保護神。
在日本這樣暴力團合法,充斥著各種金錢犯罪的國度裡,這無疑是高瞻遠矚,極其有遠見的絕對一招。
實際上,寧衛民對照自己和阿霞如今面對的窘境,除了感到慚愧汗顏和相形見絀,同時也有醍醐灌頂,是大受啟發。
那麼對這樣一個手腕高明的人,他又怎麼能不心生欽佩呢?
總之,寧衛民聽了阿霞的描述,對這個源四郎的感覺非常複雜。
既有警惕、戒備和敬畏,也有好奇和觸動。
別看這個源四郎是為難阿霞的人,但寧衛民是越琢磨這個源四郎越覺得有意思,甚至頗想見他一面,和他好好聊一聊。
他想看看這傢伙到底是天縱奇才,還是像他一樣穿越來的作弊者?
否則的話,這個源四郎為什麼能夠步步都踏準節奏,走在他前面去了呢?
想到這裡他不禁由衷發出感慨,“聽你這一細說,這個川本源四郎,好像頭腦很了不起啊。他是走白道的,和那些赤裸裸想要靠暴力強買我赤坂公寓的搶劫犯比大大的不同,巧取豪奪的辦法可要高明多了。更像個實力超然,智商和手段更加高明的大盜。說來真是有趣,很想和這個人見上一面呢。”
然而這幾句話,對於阿霞來說,卻產生了不小的刺痛。
畢竟利益攸關,心情不同。
“寧先生,你就別笑話我了。我現在是一籌莫展都快急死了。我去別家銀行尋求貸款並不順利,不是拒絕放貸給我,就是要我等候至少三個月。原本呢,夜總會的生意漸漸有了起色,走上了正軌,頭一段時間,赤霞每天晚上營業額達到五百萬円不成問題。上個月結餘的利潤也有差不多兩千萬円了。如果算上我投在股市裡的錢,即使東洋崇光銀行突然毀約,讓我還錢,問題也不算天大。可天不遂人願啊。你也應該知道了吧?日本股市突然遭遇調整,我買的股票可是損失慘重,現在即使虧本賣掉,還有差不多一億五千萬円的缺口呢。而且最關要命的是,我隔壁那幾家早早賣掉的夜總會,有兩家裝修一新,已經開業了。而客人都是圖新鮮的,在他們拼命的招攬下,我店裡的客人一下流失不少,小姐也有跑掉的。這讓我最近生意又開始糟糕起來。我很擔心這只是個開始,要是其他的店也這麼幹,那我就真的前景不妙了……”
果不其然,這個源四郎是陽謀陰謀兼備,比純粹的暴力團更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