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母親的手術。主治大夫已經明確表示沒什麼把握的嗎?”
仔細權衡了一番,寧衛民絲毫不見外地問。
“嗯。”曲笑點點頭。
“那你父母就沒再換幾家醫院問問嗎?我覺得這種病必須得去專科醫院看過才能下定論啊。別的大醫院再好,也不如專科醫院權威啊。”
寧衛民謹慎地問,他仔細窺探著曲笑的表情,怕談及這種核心問題,太過刺激她的神經。
曲笑立刻陷入了沉思,其實她在猶豫是否應該跟寧衛民透露更糟的訊息。
但思索良久,她還決定坦誠相告。
“專科醫院非常不好排號,不過我爸爸春節前費了好大的勁,終於託人弄到了號,也已經去看過了。那邊給出的診斷其實差不多。倒是外科有個主任專家挺有名的,做手術成功的可能性會高一些,可惜他太忙了,每天都有兩三臺手術要做。我們即使全力託人也排不上。而我母親這病……是……是耽誤不起的。所以這件事……難辦……”
曲笑說不下去,這一次已經並非全然因為母親的病了,也是心疼父親的奔走。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病急亂投醫下,父親為母親想了多少的辦法,欠了多少人情。
就連中醫都看過了,可依然無法,沒有多少希望。
她現在最怕的已經不是母親的故去了。
而是父親為母親擔憂操勞,不顧他自己的身體,時候一長,弄不好也會因此倒下……
不過就在曲笑內心最為糾結和難過的時候,寧衛民如雪中送炭一樣給了她希望。
“你彆著急,其實託人做手術的事呀,還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這個我也可以幫你們想想辦法,試一試。當然,國內醫療資源緊缺是客觀現實,目前就這個狀況,我也未必有這麼大本事,就能辦成。不過我們還有個跳出框架的選擇——出國治療啊。我可以幫你母親聯絡一下,看看能不能去東京的專科醫院。日本的醫療水平比國內高。想來希望還會大一些。怎麼樣?”
“什麼?去東京?”
寧衛民主動提出幫忙找門路,曲笑當然高興。
她喜悅和激動無不溢於言表。
但與此同時,卻也被寧衛民思路給嚇著了。
這個年代的人,國內有幾個人能夠出國求醫的?
她睜大了眼睛,直言不諱地脫口而出。
“我父母也能出國嗎?”
“我可以試一試。你知道的,我在日本是辦企業的,而日本是有純粹商業醫院的,只要能擔保,又肯花錢,這件事應該是有可能的。即便是你父親出不去,走不了,可你的護照和簽證都是現成的呀,你是可以陪同媽媽去治病的。我認為值得一試。”
曲笑確定寧衛民不是開玩笑,她心頭又是一震,咬了咬嘴唇說。
“可是醫療費也是很貴的吧?怎麼也要上千萬日元才行吧?我恐怕……最多……也只能湊出二百萬日元……”
“錢的事兒你不要發愁。你沒有,我有啊。無論一千萬円,兩千萬円都沒關係,現在當務之急,是把人保住,花多少錢都可以。至於那邊的吃住,你也不用發愁,我這次回來是要帶職工過去的,宿舍吃飯都是現成的。條件還可以,儘可放心。”
寧衛民大包大攬,盡顯霸道總裁的英雄氣概。
“只是……目前這種情況,還有一個問題必須得先協調好才行。就是你父母會不會同意這個方案?他們願不願意去那麼遠的地方就醫?人生地不熟的,語言也會有障礙。如果我聯絡東京的醫院,那邊的日本醫生能做手術的話,那他們做不做?他們能信任東京的醫院嗎?何況手術結果,是誰也不能保證萬全的。萬一還是……不盡人意……你們一家能夠接受嗎?”
沒錯,寧衛民說到點兒上了。
常言道,辦事不由東,累死也無功。